梆子花旦鼻祖侯俊山
常大安
清朝末年, 梆子腔鼎盛, 名伶辈出。在众多色艺俱佳的梆子演员中, 最引人注目的, 成就最高的当推“十三旦”侯俊山。时人对他的评价是极高的, 有人说: “状元三年一个, 十三旦盖世无双。”“伶界之有十三旦犹如鸟中之有凤凰, 兽中之有麒麟”。
侯俊山以精湛的艺术誉满京沪, 他不仅是戏曲表演艺术家, 而且是出色的戏曲改革家。他的艺术道路虽然是艰辛、曲折的, 但他由于勤奋好学, 能不断探索, 不断创新, 所以将梆子腔花旦表演艺术推到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他所取得的艺术成就在近代中国戏曲史上是罕见的。
苦难的童年
侯俊山, 名达, 字喜麟, 乳名瑞子, 祖籍张家口以西30 里的万全县东红庙村。
晚年移居张家口市行宫巷。父亲叫侯世昌, 家境贫寒, 靠给财主打短工、揽牛放羊为生。咸丰三年( 1854) 侯俊山就出生在这个贫苦的庄户人家里。俊山两岁时, 积劳成疾的母亲便与世长辞了, 父亲把他寄养在怀安县两旗屯村姥姥家中。
两旗屯是个戏窝子, 村里的秧歌十分活跃。每年逢年过节, 必定要闹社火, 唱大戏。每场演出侯俊山都看得如醉如痴, 台上演员一举手, 一投足, 他都默默地看在眼里, 记在心上, 回去又唱又扭,模仿得维妙维肖。舅舅看出他是个唱戏的材料, 就让他拜村里的秧歌艺人二偢为师, 学唱秧歌, 遂即登台演出, 不久便进了张家口的园馆班。
清时, 张家口为塞北重镇, 北方重要的旱码头, “北通库伦恰克图, 南达京津” , “十里长街, 上下两堡” , 商业十分发达, 戏曲事业也异常繁荣。当时小南关有席片园, 即用芦席搭成的戏棚, 其中著名的角色有“狗儿红”、“捞鱼罐”等, 侯俊山即在此班学戏, 那时他年仅9岁。
侯俊山在张家口戏班经名人指点, 技艺提高很快, 10 岁便登台演出了小戏《鬼拉腿》。这是一个功夫戏, 剧情是: 一个小偷入宅行窃,恰遇一缢鬼, 被吓得魂不附体, 拚命逃走。缢鬼紧追不舍, 三拉其腿。这出戏由两个丑角扮演, 在搏斗中颇多滑稽之处。侯俊山饰偷儿, 戏演到终场, 缢鬼将小偷彩裤拉住, 侯俊山纵身一跳, 便将彩裤脱下, 当场撒泡尿跑下, 博得观众满堂喝彩, 大笑不止。不数年“十三旦”的名字便不胫而走。关于“十三旦”之艺名, 据他五世玄孙侯玉良说, 是因在出科时他即学会了十三出旦角戏, 由此而得名。
艳名噪燕都
同治九年( 1870) , 侯俊山17 岁, 首次离开张家口, 来到北京, 搭全胜和班( 后改名瑞胜和班) 演出。第一次在庆和园演《打金枝》、《辛安驿》等剧, 即一炮打响, 声名大著, 闾巷传闻, 有口皆碑。到了同治末年间, 十三旦即以“艳名噪燕都”。
当时, 北京只有双顺和、鸿顺和、全胜和三个梆子班, 其势力非常薄弱, 而且剧目质量也很低, 粗俗不堪, 难登大雅之堂, 与徽班比相差甚远。俊山一出, 情形立刻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的“京昆迷” , 一下子变成了“梆子迷” , 观众欣赏口昧也随之发生了转变。
侯俊山精湛的表演艺术, 不仅征服了北京的一般观众, 也使那些看戏十分挑剔的王宫贵族、达官贵人们为之倾倒。“状元三年一个, 十三旦盖世无双”这一赞语, 就出于清宰相徐颂阁之口。
光绪十八年( 1892) , 侯俊山被选人升平署, 为“内廷供奉”,与他同时被选入署的还有田际云等。侯时常被传呼入宫, 为慈禧和光绪唱戏, 并深得慈禧的欢心。光绪三十年, 慈禧曾下谕, 谓“梆子文武旦角之戏, 着侯俊山专管 ,并加双份钱粮 , 以酬其劳绩。”
侯俊山在做“内廷供奉”期间, 由于受到慈禧的宠爱, 地位是比较特殊的。一年中除三次承差( 即两次万寿一次过年) 以外, 其余时间来去自由, 升平署也不能管他。因此他仍然在外边搭班唱戏。光绪二十四年, 侯俊山自立太平和班, 直到庚子之乱八国联军进北京时才被迫停演。宣统二年( 1910 ) 侯俊山再次以“大平和”字号组班。但此时已年近六旬, 子孙满堂, 再无心从事演出活动了。未几即返乡, 留起胡子, 以示永绝舞台。
但事不随人愿,不料被废黜的清帝溥仪在民国政府成立1 年之后的大婚时, 居然由南府太监书旨, 召各名伶进宫唱戏, 一切依照慈禧旧例, 所有在升平署得钱粮者, 均须入内当差。已年近古稀的侯俊山不得不再次剃须粉墨登场, 演了一出《辛安驿》。
据传这次唱戏, 还出了一大笑话。是时梅兰芳正当妙龄, 他与杨小楼新排了一出《霸王别姬》, 尚未公演, 大家都想看看。可是一些王公旧臣们, 觉得在大婚的日子里演“别姬”太不吉利, 极力反对, 但溥仪认为没关系, 于是就演了。戏演得非常真切动人, 当演到虞姬自刎时, 一些太妃和王公的女眷们都掉下泪来, 散戏后, 一些王公旧臣们都带着一种悲凄的心情离去。
1924 年溥仪被逐出宫, 人们说: “这就是大喜的日子演《霸王别姬》灵验了”。
留声上海
从光绪三年起, 侯俊山曾先后6次到上海演出, 以他精湛的技艺, 使上海观众为之倾倒。清人《降芸馆省身日记》中对此有较为确切的记载:
光绪三年( 1877 )
十月二十日。散(席) 后, 复往大观园看戏……新到角色十三旦、一斗金、人参娃均系山西人, 色艺俱佳, 颇为出众。
十二月二十七日。席散至大观园看戏……《罗章跪楼》一出,乃新到角色十三旦、人参娃、一斗金三人合演也。
光绪四年( 1878 )
十二月初七。散席往丹桂园看戏, 点十三旦演《八大锤》极妙。
光绪五年( 1879 )
正月初三。饭后出城至丹桂园听戏, 春衡演《金马门》, 十三旦及韩桂喜合演《辛安驿》
正月十八。十三旦演《海潮珠》。
从上面的记述中, 可以知道侯俊山自光绪三年到达上海后, 一直到光绪五年正月还在演出, 真可谓久演不衰。
侯最后一次到上海, 是在1912年。时年59 岁, 演出场所在丹桂园。这年12 月8 日, 上海《申报》第十三版有一篇《记十三旦》的文章说: “十三旦演《辛安驿》出台之时, 旋如风, 背插钢刀一把, 寒光闪闪, 久久不能见其容貌, 其行矮步舞钢刀一场, 精彩飞溢, 光气满台, (使观众) 神志为之一振。大呼一声, 如空山虎啸, 令人发噤, 真如荼如火不可测席之竞。其后将胡须往地下一掷, 嫣然一笑, 几欲倾城。后在后台见之, 则齿豁面皱, 已60 余”。“不知当妙盛之年,其声价更何如也? ”从以上的描述中, 可见时人对侯俊山的评价。
侯俊山在上海的演出, 给上海观众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时人将他与北京著名的青衣花旦姜妙香、王蕙芳、朱幼芳、梅兰芳等比较, 认为这些人“不过皆中人之材” , “十余年来, 唯十三旦可称杰出”。上海百代公司, 于光绪末年发行第一期戏曲唱片时, 曾为他录制了唱片。
侯俊山除在上海演出外, 还多次到过天津, 并在天津置有恒产。
技压群芳
侯俊山集文武生旦于一身, 他戏路很宽, 技艺超群。如《三上轿》、《断桥》、《牧羊圈》、《三堂会审》、《烈火旗》、《双锁山》、《辛安驿》、《双盒印》、《谢冠》、《少华山》、《海潮珠》、《延安关》、《迎亲》、《小放牛》、《紫霞宫》、《翠屏山》、《伐子都》、《珍珠衫》、《铁弓缘》、《送灯》、《蝴蝶梦》、《送银灯》、《芭蕉扇》、《卖胭脂》、《拾玉镯》、《杀狗》、《戏叔》、《英杰烈》、《狮子楼》、《凤仪亭》、《回荆州》、《八大锤》、《花田错》、《汴梁图》、《黄鹤楼》、《红梅阁》、《打金枝》、《九花娘》、《探亲》、《梵王宫》、《反延安》、《七星庙》等戏, 他都能扮演其中的重要角色。
侯俊山不仅掌握戏多, 而且唱、做、念、打也无不精绝。据《顾曲随笔》一文记述, 他主演的《小放牛》, “亦如作家之版权, 从无人敢仿效。或谓俊山《小放牛》村女, 所著披肩排穗, 终此剧不容贴身, 盖极端形容其身段活泼, 无一时呆滞也。”不仅《小放牛》如此,许多戏经他一演, 别人再不敢一试。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演的《迷人馆》、《伐子都》等戏。
《迷人馆》是全部《九花娘》中的一折, 演徐胜在鸡鸣山捉拿九花娘的故事。侯俊山饰九花娘。这是一出功夫戏, 开打十分独特。前台挂一幔帐, 台上分设四把椅子, 九花娘事先卧于帐内, 徐胜偶入卧室, 轻轻揭开帐幔, 让观众看见里面有人, 然后向帐内猛刺一刀, 令观众为之一惊, 此时九花娘随着一声锣响, 一个后斗翻到前台, 不偏不倚, 正落在一把椅子上。此后, 九花娘踩着硬跷与四将开打, “九花娘跳来蹿去, 可永远不离椅子, 一切打法和台面上一样, ‘叠背’、‘过肩’种种着数, 都是一方在椅上, 一方在椅下, 跳的姿势, 亦是各场不同, 或顺跳, 或逆跳, 或穿花, 一正一邪, 如蝴蝶飞翻于花上, 每演至此, 任是多么稳重的人, 亦不由自主地叫起好来。最后败走, 亦是从椅子上越过高桌而下。”冯小隐在《顾曲随笔》一文中也说: “他演《九花娘》踩跷跳跃于各椅背之上端, 如履平地。”
《伐子都》是一出做工戏, 重在表演。侯俊山演子都。他的绝技尽在于眼神。当子都奏凯还朝时, 出台一个亮相, 真是“冠玉之神采四射”。一抬头看见颖考叔的鬼魂, 一个转身, 冠玉之面变得靛青, 眼神也随之一变。直至他进入金殿, 始终是两眼发直, 魂不守舍。但绝不是一味的装傻, 还要表现出各种复杂的感情, 忽而飞扬跋扈, 神气活现, 忽而惊惧万分, 呆若木鸡。但一种三魂出壳、七魄飞天的样子, 始终表现于全身, 真把子都演活了。
梆子花旦之鼻祖
侯俊山被誉为“梆子花旦之鼻祖” , 是当之无愧的。他是梆子戏的一代宗师。侯俊山的唱腔风格是颇有特色的。《立言画刊》在《老十三旦生前之杰奏》一文中说: “侯之声调系一种口梆子, 居晋腔直隶梆子之间, 较为奈聆, 兼口清脆, 韵味悠扬。比天明亮、盖陕西之纯粹的山西腔而有人懂。这说明当时侯俊山唱的既不是纯粹的山西梆子, 也不是纯粹的河北梆子, 这应是初进京的情况, 以后逐渐发展到演秦腔花衫而无山西音, 所谓京梆子是也。”
由于侯俊山的入京, 他把山西梆子的一些精华带进了河北梆子, 这就为河北梆子注人了新的血液, 使梆子在北京的地位发生了显著的变化, 开创了梆子与徽腔争雄的局面。此后, 各部院王公显贵每在堂会, 必首召俊山。
侯俊山培养了一批优秀的梆子人材。京剧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就是其隔辈弟子, 他的《小放牛》、《辛安驿》、《花田错》等都是侯俊山亲授的。河北梆子著名艺人杨韵谱(艺名还阳草) 也从“十三旦”身上受益非浅。他说: “他唱的戏, 我一场也不放过, 就是我有戏下完装也要赶去看他老人家的演出。他的一举一动, 我都一丝不苟地学, 把他的戏路子默记下来”。侯俊山还把他的技艺传授给名票包丹庭等人。
旦角兼演《八大锤》中的陆文龙也由侯俊山开始。此后, 一些演武旦的人, 相继效法。侯俊山首创了“夹生旦” ( 即生、旦兼演) 这一新的行当。
与此同时, 侯俊山还把京剧、河北梆子中的精华以及他在京、沪学到的东西带回了张家口, 对山西梆子的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光绪年间, 张家口戏园仅有三处: 一处是大新园, 班主是“十七生、一处是小新园 ,班主是“闹儿红”;另一处是下堡南门外翠峰园(即旧园)。该园建于光绪六、七年间, 是由察哈尔驻防协领景介臣(后升任黑龙江副都统) 专为侯俊山所建。落成后, 侯俊山除在北京组班外, 时常回张家口入主旧园。当时旧园的著名角色有: “一千红”、“十三红”、“麻儿黑”、“狼山黑”、“豺狗子”、“翎子生”、“天明亮”、“大嘴旦”、“十里香”、“白菜心”、“白耗子”、“秃丑”、“自来丑”等, 真可谓名角如林。这个整齐的班底, 成为侯俊山改革晋剧事业的“试验田”。
晋剧原先往往好演本戏, 不重视折子戏, 戏码大部分选材于商周故事, 如《进妲己》、《反五关》、《炮烙柱》、《黄河阵》等。重文戏,不重武戏, 更无专工武行。侯俊山在翠峰园担任班主时, 把北京一些好的风气带到晋剧中来, 带头演折子戏, 专从北京请来武行, 串演武戏。于是大新园、小新园相继效仿, 使张家口的戏风为之一变。他还致力于改革晋剧音乐, 为晋剧引进了二胡。
在表演上他也做了许多新的探索。如他演《盗御马》反串黄天霸, 竞牵一真马上台, 使观众耳目一新。他虽跷功极好, 但却极力主张废除跷功,为了使演员解放下肢, 便于舞蹈, 使后辈易学。
旧时张家口的戏园也有很多陋习, 多年不知更改。戏园不卖女座, 已成定例。侯俊山主旧园时, 特在楼下隔一小屋, 专为女眷而设, 开了剧园卖女座的先例。还有一病疾, 就是不准为演员叫好鼓掌, 这是因为当时进剧园看戏的, 主要是两种人, 一种是商人, 再就是官绅. 他们认为为“戏子”叫好有失身份, 很明显, 这是对演员的歧视。有一次俊山由北京回张家口, 绅商们要求他在旧园串演10 日, 第一日演《黄鹤楼》, 侯俊山饰周瑜, “十八红”饰刘备, “十七生”饰赵云, 真可谓珠联璧合。周瑜出场亮相, 神彩四溢, 一位官员突然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好”!, 全场观众大为惊异 , 认为一个做官的给唱戏的叫好, 有失官体。其实, 就是侯俊山为打破这种陈规事先做好安排的。以后, 为了改变人们这种陈腐观念, 侯俊山每次都要找一些人为精采演出鼓掌叫好, 以此向卑视戏曲演员的官绅们进行挑战。
天才、勤奋、好学
侯俊山的成功, 除了他的天赋条件之外, 主要靠的是他勤奋和好学精神。
冯小隐在其《顾曲随笔》一文中说: “某君谓其幼时, 从乡曲师学艺, 其师之行一担两筐, 一置行李, 一置侯, 命其在筐中拿大顶,其师担之, 一行十余里, 大顶如故也。”这一段文字正好为本文前面所谈侯自幼学艺于乡间秧歌班作一佐证, 如果没有这种从小练就的功底, 如何能学艺三个月便能演功夫戏《鬼拉腿》而受到观众好评呢, 如何能在60 岁时演《八大锤》, 力战四将, 还能“顾盼自喜” ,面不改色, 气不发喘呢?
侯俊山不仅幼时在严师的管教之下勤于练功, 在成名之后直到老年也从未间断过练功。“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据荀慧生讲: 侯每日黎明即起, 在院中立两块砖, 绑上跷子, 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 每天练完功, 喝一碗小米粥, 生活非常俭朴。
侯俊山还特别虚心好学, 他的许多戏, 都是在成名之后学来的。《八大锤》是学徐小香( 京昆名小生) 的;《伐子都》是学“老七金子” (著名武生) 的; 《花田错》、《双盒印》是学方松林的。他从京剧中学来, 把它变成梆子剧目演出, 并根据自己的条件进行发挥、创造, 使之成为自己的拿手好戏。侯俊山不但在表演艺术上造诣很深, 而且据传他的书法也有很深的功力。他还善于编剧, 如《小放牛》、《辛安释》等都是由他首创并演出的。
戏德、品德及其它
侯俊山的技艺高, 艺德也高。他秉性和蔼, 有乐善好施助人为乐之德。他对待演戏自始至终严肃认真, 没有丝毫懈怠。过去有许多较有名气的演员, 常常为争头牌、演大轴闹得不可开交, 甚至因此而“甩帕子”不干, 侯俊山从不计较这些, 他在张家口主持旧园时,常常一开戏第一个即演《八大锤》, 这一点尤为同行所称道。他在北京市与梅巧玲( 梅兰芳的祖父)、程长庚( 京剧名老生, 当时与余三胜、张二奎并称老生三杰)、徐小香等非常要好, 特别是对徐小香常以恩师待之。当徐小香南下时, 他从北京送到天津、洒泪而别。他的同辈和晚辈对他十分敬重, 如王瑶卿、杨小楼、梅兰芳、荀慧生、杨韵谱等。在他告别舞台之后, 杨小楼还专程来看望过他, 两个人促膝谈心直到深夜。
他还有一种助人为乐的美德。凡有筹款义演活动, 他都积极参加。特别是在他留须脱离舞台生活以后, 一有这种活动, 他立即剃了胡子专程赶到北京去参加。有一次张家口修“孤魂庙” , 他一次捐白银500两, 这在当时已是相当可观的数目了。
在他的家乡还传诵着他资助一位私塾先生的故事。当时侯俊山正在北京唱戏, 一位早年教过侯俊山的老先生, 因穷困潦倒, 辗转流落到北京, 仍无以为生, 便产生了轻生的念头。他想在临死前一睹“十三旦”的风采, 就买了一张戏票进园看戏, “十三旦”在前台演戏时看见了这位老行先生, 卸装后便马上跑到老先生面前, 向老先生请安。老先生十分惊异, 侯俊山自我介绍说: 我就是“十三旦” , 小时候曾跟您读过书。老先生一听激动得老泪纵横, 心想“十三旦”已成了“御戏子” , 还没有忘记我这个穷教书先生。侯俊山当即为他安排了一个豪华的住处, 酒饭款待。老先生提出想求侯俊山给他谋条生路, 侯俊山想了想说: “当今社会唯有做官最容易, 我给你捐个官吧! ”没过多久, 他真的花钱给老先生捐了个道台。可惜, 老先生在上任的路上, 一病不起, 一命呜呼了!
还有一人应该提及, 这就是给侯俊山跟包的牛德宝。他十二、三岁就跟侯俊山学艺, 但此人不是唱戏的料, 学艺无成, 就给侯俊山跟包。侯俊山退出舞台后, 仍把他供养在家, 直到1945年去世。
1933年, 侯俊山还把一副伴随他多年的戏箱送给了他的故乡。可惜, “文化大革命”中被洗劫得所剩无几, 幸存下来的箱子、元笼现仍存东红庙村业余剧团, 几件行头现存万全县博物馆。
侯俊山晚年生活十分美满。他离开舞台回到张家口, 留起胡子, 买房置地, 过着安适的生活。
侯俊山在张家口期间, 差不多每年都要做寿, 比较隆重的一次是他60岁生日。北京的许多名伶都来向他祝贺。侯还为他们演了一出《黄鹤楼》。
1935年旧历五月初一, 侯俊山病逝于张家口行宫巷寓所, 享年82岁。
侯俊山离开我们五十多年了, 但是他的为人, 他卓越的艺术才能, 他对艺术精益求精的精神, 他对梆子腔发展所做的贡献, 将永远载进中国戏曲的史册。
(作者常大安系张家口地区戏校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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