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村长老介绍,本村文化自建村以来就比较活跃。建国后,花园村的戏迷成立了山东梆子业余剧团,群众称之为戏班。花园戏班成立于1953年,解散于1988年,大概是肥城唱戏活动最长的戏班。先后从事于唱戏活动的有六十余人。尚在的戏班元老有杨宪刚(现年80岁),后继者有李志岩、杨宪常等人。

戏班的缘起:戏班没成立前,庄里的男女老少都去伏庄听戏。农业社长杨锡铭是个戏迷,看到老少爷们听戏要跑三里地,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本庄能拉会唱的人也不少,就组织本庄的戏曲爱好者办起了业余戏班。班主为杨锡铭,成员三十余人。戏班年前腊月二十三演贺年戏,年后初二开演,连演到十五,每天两场。

当时参加戏班的戏迷特憨朴,唱戏不但没待遇,反而自掏腰包,买戏装、乐器。为了学唱规矩戏,还特地从平阴柳沟请来了很有名气的韩文怀老师。徒弟给老师凑费用,轮流管饭。戏迷们尽管付出很多,却一天到晚都乐呵呵的,唱戏劲头十足。戏班演出的主要剧目有:《穆桂英挂帅》《大破洪州》《反徐州》《樊梨花征西》《桃花庵》《对花枪》《刘秀走南阳》《对金抓》《吴凤玲》《南阳关》等。

打击乐方面,观众比较喜爱的锣鼓点有:“凤凰三点头”“挖窟窿”“出头龟”“小锣钱花”“鬼推磨”“小锣穗”等。由杨宪风掌鼓板,杨建洲大小锣,杨慎林敲梆子。

弦乐方面,观众比较喜爱的曲牌有:“百鸟朝凤”“卷竹帘”“斗鹌鹑”“万年欢” “五龙摆头”“五龙摆尾”“碰倒墙”“傻和尚”“小花园”等。杨锡新拉二胡,杨建水拉板胡,杨慎银拉嗡子。

演员们各怀绝技:杨锡铭身材魁梧,善演武将,唱腔慷慨激昂,动作豪放,有阳刚之美,威震一方;杨建顺常饰胡子生,行腔流畅圆润,表演稳重大方,在《反徐州》中扮演徐达,至今令人难忘;杨宪刚唱花脸、杨锡库饰丑角,观众笑声不断;小生杨锡同饰罗成、杨宗保,观众百看不厌;魏一达、魏一金兄弟俩唱黑头、红脸,舞台上其刚直不阿、粗犷豪放的性格,高昂激越的“舍命梆子腔”,令台下观众拍手喊好;杨慎清饰青衣,唱腔委婉细腻、字正腔圆,真假嗓运用自如,观众啧啧称奇;杨锡臣工闺旦角,花旦扮演唱念甜润,身段灵活,扮相俏丽,眉目传情,举止轻捷,饰穆桂英、姜桂芝如同真人现世。

演员们学戏辛苦至甚。春节前要排练一二个月,余下自己练。当初演员多为文盲,记台词,学表演,谈何容易!俗话说:“有志者事竟成。”这帮戏迷学戏像着了魔一样——走路唱、干活唱、在家唱、出门还唱。吃饭睡觉都在记台词,琢磨动作。丑角杨锡库在大街上走路,有时还情不自禁地学做小丑动作,踩着锣鼓点走,嘴里嘟念着:“呔呔,噫呔咣——噫呔咣——(此为模拟舞台上演戏时小锣和咣咣嚓声)二大娘,看戏穿着花衣裳。”惹得人们捧腹大笑。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神经有毛病。

杨锡臣为了演活旦角,平时走路、说话、端碗等都用戏剧动作,他经常在自家的院子里,拿着扫把、磨棍等比比划划,学练旦角走路。有时娇滴滴地学小姐说话,有时轻声细调地学花旦唱词。八十年代初,他在村办工厂看大门,自己做了把二胡,经常自拉自唱。他孩子订婚时,叫他回家商量事,他回到家对众人说:“您看着商量吧,我的戏瘾上来啦。”说完,给大伙施了一礼,拔腿就走。众人也不怪,以笑声相送。有一年,他家死了两个小猪。他知道后,对送信的人说:“死了死了,死了活不了,我还是拉弦唱戏吧!”就这样,他几十年如一日,全身心地投入到戏剧事业上。他媳妇有句话说得非常到位:“俺孩他爹,叫戏班把魂勾去了,家里倒了油瓶也不扶,就知道唱戏。”

俗话说:“头三脚难踢。”好多演员刚演戏的那阵子,出场前,怀里像揣着个小兔,蹦蹦乱跳,怵头出场。明明轮到上场了,却还在那里打怵。每逢此时,督台的老师不是用脚踢,就是用巴掌推。只要被推出场,就不得不唱了。还有一种有趣的现象,出演者本来已背熟了台词,台上一紧张就忘了。为避尴尬,忘词者自我打趣:“别见笑,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咱再接着唱……。”以后,班主为避其丑,在舞台旁设一个提词人,若发现出演者忘词,就即刻提示,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圆场。再就是有些初演者心情紧张,稍一慌神,就张冠李戴,把关公唱成秦琼。刚唱出口,演者发现错了,情不自禁地说:“嗨,错了……热闹了就是年些,算开个玩笑吧。”观众并不见怪,报之于笑声,成为日后取乐的笑谈。

时间一长,演得多了,戏迷们就不怵场了,演技出神入化。不管到哪里演出,他们都是铜钱掉到铁盆里——当当响。由此,花园的戏班名声在外,经常被桑行、东里村、魏家坊等村请演。戏班元老杨宪刚回忆说:“去邻村唱戏不讲报酬,听戏的村管顿饭,给点花生之类的礼物,我们就很知足,美得心里比吃蜜还甜。那时,出外演出都是步行,演员们推车挑担、背着小包袱,说说笑笑,高兴时还喊两口。去西里村演戏时,才去的那会儿,人家一看来了伙‘土包子’,有点瞧不起。班主对我们说:‘伙计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我们既然敢来,就得老太婆抹口红——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听了班主的话,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第一天,我们因陋就简,以土堆为台,首唱《大破洪州》。观众一听唱的是大戏,拍手叫好,人越聚越多。第二天,又给搭了像模像样的戏台。连唱五天还不让走,在招待上也是高规格。”

花园戏班不但在四邻八乡走红,而且在省内外也是香饽饽。曾在《背箱子》中饰演和珅的李志岩说:“58年大炼钢铁时,花园戏班去五里垢工地唱过戏。59年因生活困难,戏班一伙人去东山唱戏混饭吃,让山里人听得入迷,把那里的大姑娘都‘迷’来了好几个。六十年代初,去哈尔滨搭戏班,杨建顺、杨锡同、杨锡臣等成为哈尔滨剧团的台柱子,让城市人刮目相看。69年去分水岭工地(黄河二级提水工程)慰问演出,连唱六七天,听戏的除了工程人员,还有附近群众,人山人海,场场爆满。”再就是,花园戏班还经常去平阴柳沟老师家门上唱戏,以谢师恩。

随着时代的发展,七十年代花园戏班也学唱新戏,主要剧目有《沙家浜》(杨锡同饰郭建光,杨锡臣饰阿庆嫂)《红灯记》(魏一金饰李玉和,杨红梅饰铁梅,杨锡臣饰李奶奶)《智取威虎山》(魏一金饰杨子荣,杨建珂饰座山雕,杨宪常饰小炉匠)《三世仇》等。在王庄大礼堂汇演,观众连连叫好,感动得掉眼泪。八十年代,花园戏班多次参加肥城市戏曲会演,曾获得二等奖。

1966年至1968年村里还活跃着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队长杨延刚,队员主要有杨红梅、郑新华、杨建达、杨建稳、杨宪常、杨建珂等。宣传队以文艺节目为主,如快板、对口词、流行歌曲、样板戏选唱等。业余戏班部分人员参与了其活动。后来宣传队的主要成员都加入了业余剧团,为花园戏班输送了新鲜血液。

建国后,春节期间花园村戏的演出地点,多在村中的大场上。当初没有别的娱乐,一到唱戏,就倾家而出。特别是小孩和妇女,都早早的去占位,借机娱乐。戏场上,姑娘媳妇穿红着绿,小姑娘花枝招展。卖糖葫芦的、吹糖人的、卖风车的也赶来凑热闹,发戏财。卖糖葫芦的油腔滑调地唱喊:“糖葫芦有冰糖,不信你就尝一尝;糖葫芦酸楂大,吃了抿嘴助消化。”卖风车的拖着长腔,恣悦悦地唱道:“都来看、都来买,买了风车好运来。好运转到你家里,家里飞去大鲤鱼。”

戏场上开戏前,煞是热闹。白胡老头们有的蹲,有的坐,拿着烟袋,捋着胡子,笑眯眯的争讲各自熟知的戏文。老太太们多数都看着自家尚不会走的宝贝,把宝贝揽在怀前,拉着小手打箩箩,边打边唱:“打箩箩,箩面面,宝贝吃个肉蛋蛋。吃不了,棒槌捣,棒槌捣——捣捣捣!……!”扎着朝天辫的小姑娘们,蹦蹦哒哒的玩跳绳。边跳边唱:“小花狗,晃铃铛,一晃晃到戏场上。戏场上,搭戏台,小花狗,快快来。”留着“八十毛”(意谓长寿)的玩童,拿着滴滴金,跑来跑去,边跑边说:“滴滴金、梨花的,花钱买了个泥巴的。”再大点的调皮男孩,不是玩摔炮,就是放爆仗。戏场上噹噹不断,年味十足。饶有韵味的是年龄稍大的姑娘,三五成群的踢毽子。一人踢、双人踢、多人踢的都有。姑娘们飞舞雀跃,盘、磕、拐、蹦、动作娴熟,毽子上下翻花。什么“过腿片马”“鸳鸯葫芦”“外磕还龙”“孙二娘背剑”,或上或下,若即若离,如训熟之燕雀,似恋花之狂蝶,丰富多彩,令人目不暇接。

戏台上一阵紧锣密鼓之后,演出开始。听戏的人们各就各位,两眼直勾勾得盯着戏台。催人的锣鼓,悦耳的弦乐,动听的唱腔,在花园上空回荡,一传数里。台上演得认真,台下听得入迷,演员、观众各得其乐。

花园戏班的成立与长期活跃,是与村干部的大力支持密切相关的。当初农业社长杨锡铭,不仅组建了戏班,而且在经济上支持。戏班成立的第三年,在他的提议下,高级社支援了5000斤麦子,去济南卖了麦子,买全了唱大戏的各种服装道具和器乐。六十年代初,晚上唱戏使用的是旧式铁灯,燃煤油,以棉穗为捻,不但昏暗,而且不方便。原来在济南赶马车的杨宪洲,任泰安运输队队长,看到本庄戏班这个情况,慷慨解囊为戏班捐献了汽灯。村支部书记杨锡业任职后,村内出资购置了新戏装。自1970年起村里每年拿出一千元给戏班添箱,并及时解决戏班成员家庭疾苦,从而保证了戏班的正常活动,调动了演员的积极性。这正是——

杨家花园锣鼓响,真人襄助戏迷唱。

山东梆子都爱听,绕梁三日继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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