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又有很多年轻人怀着艺术的梦想，加入到一年一度的艺考大军中。与被孩子及家长们热情拥戴的音乐、舞蹈等艺术考试现场的火爆场面相比，京剧、昆曲、河北梆子、评剧等传统戏剧门类的招生现场可谓门可罗雀。同样是艺术行当，传统戏曲艺术遭遇的冷落和尴尬令人痛心。
艺术院校也要适应市场，满足社会需求。与此同时，传承民族民间文化在文化发展中也占有很大份额。如何两全？培育市场、唤起社会关注是重中之重，为专业院团输送人才，改变青黄不接的现状是最基本的责任。还有人认为，戏剧演员不同于歌舞演员的是成材率很低，艺校长时间没有培养出好的人才，学生就无法就业，没有就业率学生自然就不会报名，这也是不争的现实。
与年复一年电影学科类学院考试时人头攒动的景象相比，戏曲院校的招生有些凄凉。许多有成绩的戏曲演员转向了影视、歌唱等大众流行文化。数年前，某戏曲院校领导打击报复学生，某戏曲院校女学生打扮妖娆在孔庙亵渎孔子，网上炒作，还有戏曲院校招生的“圈子”现象……这些不良行为，败坏了戏曲院校在社会上的整体美誉度，也影响了年轻一代对其的信赖。
都是艺考，差别真大
近日，在中国戏曲学院一号教学楼前，查看京昆表演三试名单的同学不多。笔者从学校教务处了解到，往年报考的人数就不多，而今年由于全国艺术中专院校的京昆表演学生较少，地方院校的中专毕业生较少，属于京昆表演的“小年”，报名人数有130人左右，而京昆表演专业招收46人，其中昆曲小生只招1人。中国戏曲学院京昆表演专业的老师谈到其他艺考专业的火爆时，半开玩笑地抱怨：“都是艺考，差别真大。”
戏曲生源地主要在农村，而考生家庭经济条件成为影响生源的主要原因。由于从事戏曲表演比较艰难和清苦，家境富裕的孩子不愿进戏班，学戏的孩子多为农家子弟，而这些孩子家庭经济条件多数较差。某戏曲专业大专阶段学费一年4600元，虽不比其他专业高，但是6年2.6万元学费加上近3万元的食宿费用，把众多家境并不富裕的孩子挡在了门外。
戏曲专业成才难，收入低，是影响考生择业考虑的重要因素。戏曲专业特别是戏曲表演专业的成才率非常低。戏曲是综合艺术，要成为一个优秀的戏曲演员，不仅需要自身的努力，先天条件也十分重要，拔尖的往往只是极少数，其他人只能进入剧团跑龙套、演配角，或改行另谋出路。同时，戏曲演员工资较低，对于学生和家长而言，学戏曲表演可能是项“血本无归”的投资，戏曲专业对考生的吸引力大大降低。
去年上海戏剧学院戏曲分院和浙江艺术职业学院在招收越剧专业学生时，分别开出了“学生只要通过考试，学习期间学费可以免除，享受一年2000元至6000元奖学金，每学年2000元学费补贴，毕业后有定向的单位可以就业……”等优厚条件，但招生情况仍不理想。
在河北艺术职业学院的艺考招生现场，前来报考的学生人头攒动，可谓热闹非凡。但是戏剧系招考的现场要冷清得多。当问及考生们为什么对戏曲不感兴趣时，一位前来报考芭蕾舞的考生说：“学戏曲太受苦，而且太过时了，现在有谁还看戏呢？”考生家长王女士称，戏曲没有市场，戏曲行业不景气，为了孩子今后的就业，市场前景相对较好的现代艺术成为她们的首选。
河北艺术职业学院戏剧系教师、第十三届梅花奖得主、河北梆子演员彭蕙蘅告诉笔者，现在河北艺术职业学院戏剧系虽然设有河北梆子、京剧和戏曲伴奏等4个专业，有200多名学生，但是相对于动辄每年上千名报考者的舞蹈、音乐和美术专业来说，学生生源还是极度匮乏。她说，“现在戏曲生源少，质量差，我们只能亲自去基层招考，有时招考人家还得做工作。以前我们考戏校是百里挑一，可是现在报考的学生戏曲修养并不高，也没有什么基础，看着差不多就招进来，只有录取之后再进行严格的培训了。”
河北艺术职业学院戏剧系主任张凤存认为，戏曲专业教学成本高。“据统计，每名学生一年成本高达4万元左右。目前，国家已不再对戏曲专业学生提供补贴，每年四五千元的学费只是培养成本的一小部分。要解决学生学费高、人才流失现象严重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对河北梆子艺术人才的稳定和培养工作给予高度重视和重点扶持，特别是给予专项培养经费和其他优惠政策，留住优秀生源并吸引更多青少年从事戏曲艺术事业。”
戏曲类学生“饭碗”难找
著名沪剧演员、上海沪剧院院长茅善玉建议，应当通过财政退税政策吸引从事民族艺术特别是戏曲艺术的优秀人才。
茅善玉说，由于收入不高，许多有天赋的青少年的家长也因此望而却步，不愿让子女从事戏曲工作。这些年来，戏曲院团、戏曲学校都遇到了招生难的问题，根本原因就是这一行业不但淘汰率高，而且收入过低。日前一门七代从事京剧艺术的谭派后人谭孝增曾经自曝收入：“我父亲谭元寿现在月工资3000多元人民币，我2000多元，我儿子谭正岩800元。”尽管这个数字可能没有计入演出劳务费，但仍然让人感到心酸。
国家近年投入了大量财力扶持传统艺术，但一时难改没有市场就没有收入，没有收入就吸引不了人才，没有人才就出不了精品，没有精品就更加没有市场的局面。这一恶性循环让很多地方剧种没有喘息之力。
而河北艺术职业学院戏剧系目前实行的是三年一招的招生制度。由于大众心理和舆论导向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近年来人们对西洋艺术过度追捧，造成了传统艺术后继乏人的尴尬局面。据中国戏曲学院介绍，今年报考京昆表演专业的共有130余人，而招生计划是46人。与各校一些热门专业的报考情况相比，京昆表演专业的竞争显然算不上激烈。
“近两年没有招戏剧、戏曲类的学生是有原因的，不是今后都不招，而是采取订单式的方法定向招生。”甘肃省艺术学校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刘天安告诉笔者。所谓订单式的招生方式就是定向培养，根据具体情况而定，如果用人单位需要培养这样的人才，艺校会招生进行专项培养。同时，他也谈到由于戏曲生的局限性，培养出来难以找出路的现状。“目前省内戏曲院团只有屈指可数的几家，用人不多，再加上外省戏曲院团用我省的戏剧演员就更少了，这也是现实存在的问题。艺校也要适应市场，适应社会的需求。”
刘天安还欣喜地对记者说：“目前我们学校舞蹈和声器乐的学生非常受用人单位的欢迎。”在采访中笔者了解到，自从与省电影学校合并后，省艺校开设影视表演专业已正常运行3年时间了。这一点也充分证明了艺校适应市场的新观念。反之，在当前戏剧走下坡路的状况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戏剧、戏曲类学生不好找“饭碗”的状况也一一显露。但民族传统文化不能丢，仍然需要有人继承，总要有人发扬光大，戏曲教育也是应引起社会关注的。
戏曲人才培养艰难探索
目前的戏曲教育存在着怎样的困难呢？中国戏曲学院博士生导师傅谨认为：现在的戏曲教育，无论本科还是研究生教育，如何招到高质量的学生是最大的问题，跟20年前、30年前的生源充足、优中选优已经有了很大差别。而且戏曲教育不像其他院校那样对学生有很大的选择空间，报名学习戏曲的人相对较少，虽然还没有到招不到学生的地步，但学校选拔优秀人才的可能性大大下降了。除了少数几个戏曲特别繁荣的省份以外，这几年大部分职业戏曲高等学校都存在生源有限的问题。
另一个问题就是我们如何通过现代教育制度来培养戏曲人才。传统的科班有很严格的培养办法和一整套人才培养的经验，但是现代教育体制无法完整地复制这一套方法、经验，从而加以利用。从现代教育体制来看，科班的方法和经验很多时候是超越人权底线的，是很不人道的，然而它又确实能出人才。原来科班的师徒关系跟人身依附关系联系在一起，而在现代教育制度下，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在每个人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时候，原来的那种师徒关系就难以存在。这就需要我们去寻找一种新的培养模式，而这种新的培养模式可能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形成并且完善起来。（祁建）
（摘自 《人民日报海外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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