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梆子进校园专家论坛暨高校首届大学生戏曲文化论坛的发言

在山西梆子进校园专家论坛暨高校
首届大学生戏曲文化论坛的发言

我是北大的一个老学生，57年至62年在这里学习。那个时候，这个地方是一个大饭堂，看戏、看电影都是在这儿。看梅兰芳的演出，看金山的《红色风暴》，看刘长瑜们的折子戏，都是在这儿看的。现在这里饭堂变成了讲堂，变成了表演艺术的一个高层次的舞台。表演艺术团体到这里来演出，带有一种提升自身品位的意思，有些剧团并不敢来这里演出。四大梆子来到这里，我看也有点冒险。因为山西的四大梆子对北京大学并不熟悉。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位老师吴小如就很喜欢梆子戏，后来我当了文化厅长，带剧团进京演出，请 王瑶先生看戏时也请吴先生去。
北大五十年代，经常有演出，像唐山皮影，国庆节晚上一演一个通宵。这个大饭堂也是个跳舞的地方，那些朝鲜族的舞蹈，跳得非常精彩。这样，这里就形成了一种像北大“五四”民主气氛一样，在艺术上表现为一种开放的气氛。我在这里欣赏了许多各种各样的高水平的戏剧，比如京剧、昆剧都有，这就形成了同学们的欣赏习惯，以及整个的文化涵养的提高。我总觉得搞艺术需要文化涵养，如果没有深厚的文化知识，艺术会越搞越小气。我常想，《四世同堂》为什么要李维康演女主角韵梅，主要是看她有京剧青衣的底子，是一个规范的传统美的形象。她演得大气，讲究，最好，靠《四世同堂》出了大名。
另外我又想，搞艺术还要有文学的功底。搞艺术没有文学功底，是搞不下个样子的。我们有的画家技巧很好，但是你让他在画上题几句话，题不来。这就是缺少文学的底蕴。没有诗词的底蕴，没有音乐的底蕴，充其量只是一个匠人。所以搞艺术要诗、书、画都涉猎。戏也是这样，对诗词毫无兴趣，写戏曲绝对不行，成不了戏曲作家。搞戏曲音乐也是如此。搞戏曲音乐必须懂得戏曲文学本身的含义。
这次来的四大梆子交响演唱会，不是整个四大梆子的表演，而只是演唱。就演唱来说，也是旦角特别是青衣比较全，因为旦角都是各路声腔目前的代表。须生，也就是京剧的老生，虽然四大梆子都有，但是这次没有来；小生没有，就是表演了一下翎子；花旦有四个，只是集体唱了一点；花脸还好。尽管如此，从整体上看，还是基本上把四大梆子的主要特色，声腔特色展现出来了。
这次演出，把四大梆子“捆绑”在一起，既要把每种梆子的声腔特色表现得充分，又要和表演结合起来，这个尝试也不容易。我在山西和郭士星同志担任厅长的时候，就提出综合治理振兴山西戏曲的口号，就是强调在艺术上的提高。过去我们只重视剧本，但现在看，光有本子还是不成戏，在一剧之本的基础上，音乐、表演，舞台美术都要重视。当时在山西办了十个戏曲青年剧团，这些剧团的乐队都比较大，其中晋剧院青年团就类是一个单管乐队。这样做就是考虑到我们这个时代要有一些新的作品，比如说大场面的作品、战争题材的作品，表现新的时代风格的作品，要完成这些新作品如果是仅仅靠四大件是不够的。四大件就是板胡、二弦、三弦、四弦，缺乏配器。想减轻梆子的刺耳的声音，当时是减轻了，但是后来又恢复了。梆子戏演员右耳朵好多是聋的，因为梆子戏的文武场设在两头，文场在下场门，武场在上场门，因此把演员的右耳朵都震聋了。当时想改造一下打击乐的演奏，也做过尝试。
在声腔部分，山西四大梆子戏都有所发展。晋剧主要是总结出了王爱爱的“爱爱腔”，北路梆子主要是老艺术家贾桂林，蒲剧就是武俊英的唱腔，上党梆子也有张爱珍等。过去梆子戏男演员喊的成分太大，几乎和陕西的秦腔一样。陕西有句话：“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儿女齐吼秦腔”，吼的太厉害。现在的观众特别是年轻的观众，不是过去那些老戏迷，他们不喜欢吼，他们需要轻松一些优雅一些。特别是剧场里，吼得太厉害，演出效果反而不好。现在戏曲声腔部分都进行了改进。昨天晚上演完之后，几位山西老乡跟我说，唱得挺好，非常兴奋，就是音乐太重了。
交响乐和戏曲结合，如何更融洽、更雅致，更优美，提出了一个需要琢磨的新课题。在这方面已经作了许多尝试。作曲出来以后，配器和指挥也非常重要。同样的曲子，同样的乐器、不同的演奏也会出来不同的效果，就像北路梆子和中路梆子，和河北梆子，过去是可以同台演出的，但是由于乐器不同，演奏风格不同，就出现了不同的特色。这个问题在下一步琢磨演新戏、作新曲的时候需要考虑解决。
将四大梆子“捆绑”在一起，同台演唱，并不容易。作为一个山西人，看家乡的戏，是有感情的，有时候，还想听听那种原生态的演唱，吼喊就吼喊些吧，可以接受。但戏都吼喊，那就不行了。四大梆子凑在一起排练演出的机会不是很多。我就希望将来能看到，就像前天晚上一个宣传材料上说的，一台完完整整的《打金枝》。这个问题，将来宣传部门、文化部门需要考虑的。看到完完整整的演出，不仅仅是唱，还有念、做、打等表演形式。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剧种剧目要完完整整地拿到北京来展示。
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何保护继承？四大梆子的保护，要数一数“家珍”：你这个剧种有什么代表性的剧目？比如，晋剧的《打金枝》、《明公断》；北路梆子《王宝钊》；上党梆子《三关排宴》，蒲剧就更多了。如果连“家珍”都数不出来，如何来保护呢？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戏曲，是动态的艺术，光说剧本好还不行，还需要在舞台上、在音乐上要有所创新。在继承的基础上进行一些尝试，如用交响乐演奏戏曲曲牌，也是一种尝试。
这次晚会的板块是否可以重新安排一下？武俊英的唱段，需要仔细琢磨，究竟选哪一段才能回味无穷？
晚会的解说词写得很好，但对每个唱段的背景却又缺少介绍，在这些方面应该再细细地琢磨琢磨。
山西戏剧职业学院应该将这台晚会当作自己的一个产品，反复做下去，逐步变成实验剧团形式，这样才会有生命力。
2006年12月16日
于北京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