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启光从50年代初期走上潮剧编剧岗位,到1984年逝世,始终与戏结缘,勤苦笔耕,自己写或与人合作编写的剧本大小近百个,多数饶有机趣,雅俗共赏,其中还不乏深刻生动之作,在舞台上久演不衰而成为优秀保留剧目。在长达30多年的剧作旅途中,他走着一条艰辛独特的路,他的为人以及剧作的成就和经验时时闪现在人们的脑海之中,成为一种精神的财富。

戏无定格望今制奇

魏启光笔下的剧作,及古及今,及官及民,视野开阔,数量很多,然都力求“以世俗生活上舞台,以普通人情入戏文”,使剧本尽量呈现出明显的世俗化大众化。他曾说,潮剧是来自民间的戏曲剧种,自然要以最普通的群众为主要服务对象,戏既要写得精雅,更要写得通俗,只有在俗中求雅,再化雅入俗,才能受到更多人的欢迎,使剧种具有旺盛的生命力。他写的《杨乃武与小白菜》、《李慧娘》、《秦德避雨》、《三老献板》、《王茂生进酒》、《柴房会》、《龙女情》以及与人合作、由他主要执笔的《辞郎州》、《续荔镜记》、《万山红》等一些具有较大影响的作品,更是因其化雅入俗、雅俗共赏而脍炙人口,一直为广大观众所称道。

为使戏写得通俗好看,魏启光历来讲究写戏的技巧。在《续荔镜记》中,都堂陈伯贤于大堂之上约齐知府、县令共商解决其弟陈三偕五娘私奔的问题,县令见风转舵,引出一段有趣的对话———县令:“哎,男女之慕,人之常情,所以毛诗三百,首重关睢,可见孔夫子也主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呀!”知府:“难道孔夫子主张男子私情密约?”县令:“岂止私情密约,他老人家还是提倡‘窈窕淑女’要‘寤寐求之’若是‘求之不得’,便睡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想到‘琴瑟友之,钟鼓乐之’……”这段对话看似信手拈来,实则很贴剧情,特别是借助双关之法,把宋代以来一直被解诗者等同于朱子“后妃之德”的《关睢》的真面目恢复过来,不但笔触辛辣,语言精妙,更明显是一种“不求与古人同”的突破。

涉笔生趣,味浓炙出

魏启光一向钟情喜剧,他一贯认为,潮剧与中华民族喜剧传统有血缘关系,又有潮汕地域文化哺育而成的特色,舞台上丑与生、旦鼎足而立,有一整套独特的表演技巧,历代又涌现一批优秀的丑角艺术家,是喜剧意蕴极为浓厚的剧种,更明显具有发展喜剧的基础和条件。

魏启光的喜剧作品占了他剧作的大部分,而且有多种表现,如《王茂生进酒》中的王茂生“以水当酒”,并让宾主在大堂之上一同“饮水思源”,这分明是幽默喜剧;《续荔镜记》对都堂、知府、县令都采用嘲弄、讽刺的手法加以表露和刻划,又显然是讽刺喜剧;而《柴房会》本是一出恸人心扉的悲剧,但却是“悲剧题材喜剧做”,其“反悲为喜,悲喜交集”是喜剧的另一种形态。由此可见其笔下的喜剧,是何等丰富多彩。

喜剧是“引人笑、逗人乐”的艺术,它既能娱人、教人,也能损人、害人。魏启光从自己的实践中充分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他写喜剧时才一再坚持以是否有益于人们的身心健康为基本准则,力戒坠入油滑,流于庸俗,保持作品高尚的品位。因此,他的不少作品都能发挥生动的喜剧效果,以欢乐人生、催人向上的心态去赢得观众,从而使他在潮剧同行中获得“喜剧大师”的美称。

恋伊今生至死不悔

魏启光说过这样的话:“作或者做剧本并不轻松,有时损了形骸,还要挨棍子,但这里有着自己的世界,这世界是靠自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叠稿纸一片心血筑造起来的,自己心中比燕窝比鲍鱼还要珍贵,要丢弃它难免不悦,其实就没有想过要丢弃它。”也许正是这一点,才使他始终守住潮剧编剧这个岗位至死不悔。“文革”期间魏启光也被写入“另册”,隔离批斗。但他没有心灰意冷。在“牛栏”里只要有点时间,有一支笔,有片小小的纸,他就写写记记,甚至连做梦也盼着早些回到编剧这个理想岗位。尤其令人感慨难忘的,是在他病情危殆之际,仍念念不忘剧本和创作,难怪在他逝世时床头还放着《李世民》、《卓文君》和两个现代戏的剧本未定稿。

魏启光对编剧工作专注严谨,但为人处事却率真豁达。他睡觉爱打呼噜,又喜欢喝酒,有同行戏称这是他生活上的两个“高招”、“强项”,他听了哈哈大笑,而且指出:“打呼噜是因为脑子里装得太满,夜里睡得不好,喝了酒便精神抖擞,计上心来,有助自己消化脑子里装的东西,更快进入‘听我道来你是听’的绝妙境界。”这话似是对自己不良嗜好的辩解,其实他是在把这些与自己的老本行联系起来,因此难怪在他的一生中打呼噜和爱喝酒最终没有句号,因为他写剧本也未有过什么“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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