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期)【潮剧唱腔的发声要向外借鉴】发声的问题,有观众也经常议论,说现在唱得不好,曲也不好听。这样说是比较偏激的。有一些老的,还是要改革,当然这一步要迈出去,也要有个过程,逐步迈出去。潮剧总体还是喉音比较多,以前也不耐唱,连续几晚演出或者遇着大曲场,就不耐唱。

但是以前也有很多好唱功的演员,发声很科学。比如陈清泉师父,以前没有扩音,他出台出来只是四句三板,声音洪亮,马上就把观众吸引住,掌声擂动,说明他的发声是正确的。李赛和也是如此,听说童伶的时候斗戏,他一出来,观众就拥到他的台前,在当时没有扩音,能吸引观众,肯定需要有科学正确的发声方法才能做到。

潮剧过去的发声,老辈人都是强调用气,气通过丹田、腹腔、胸腔、口腔一步一步起来。后来我有思考,一些歌唱的东西能不能结合,我觉得还是可以结合。比如气的运用就可以结合是。唱歌大多都是通过腹腔、胸腔、喉腔、鼻腔、上腔再到头腔,为什么歌唱演员的上腔和头腔那么好,就是因为她们有经过专业训练。潮剧以前都是先生示范,跟着唱,然后先生和你说那个字不好,有没有用力,但还是不太能说出个所以然,对在哪,不对在哪,说不上来,只是和你说对与错。后来一些发声方法,是吸收了新的东西,声更加通,亮度也更好,比如高音,过去唱到6和7就很难唱了,以前胸腔和喉腔的东西比较多,所以上高音较难,现在都很轻松就上去了,就是因为吸收了新的东西。

我现在听这些年轻演员的发声发音,路子还是对的。当然这些发声和传统有区别,比较新。这个路子是对的。比如高音,现在就上得比较轻松。一个晚上的演出唱下来,也不会和以前那么累。年轻演员普遍缺的是韵味,如果在韵味上加强,路子是对的。观众觉得好像在唱歌,主要还是发声点的问题,潮剧应该适当推前,还有咬字的问题,发声方法是可以共通的。

【作曲要为演员量身定做】澄海的蔡植群,他的韵味很好,我很合听,他能形成自己独特的唱腔和作曲家林立勤关系很大。根据演员情况作曲,人物去到哪里,就作到哪里,这是作曲的最高境界。杨广泉老师也是如此,他作曲的时候,会先谈论角色演员是谁,然后演员一个一个来试声,本来演员都很熟悉和了解,但是老师还是要更加有把握,一个个还是要试,特别是男声,看你最高音最低音去到哪里,然后就为演员选择合适的音区作曲,写出来后演员唱得很合适和舒服,不会觉得吃力和勉强,这是作曲的功夫。

林立勤为适应蔡植群的音高,作曲加上了一些变调。我问他,变调和击乐有没有关系?他说也有也无。他说,我们的F调定调是固定的,击乐要服从,你变调了,就要有另外一套击乐,服从变调。他说,我的《丝路花雨》变了7个调,作曲的时候就预备给人骂的,结果也是什么意见都有,好的坏的都有。尝试都是这样,有人支持有人反对很正常,只要出发点好演员唱着舒服,就好。没办法1千人去符合1千人的习惯,要去争取和征服观众。

【戏曲需要字正腔圆】我曾经在一次研讨上说,现在的咬字确实是一个问题。戏曲要求要字正腔圆,字正呢,以前有一个规范,潮州揭阳交界的洋淇、意溪等地的发音咬字,就是我们潮剧舞台的语言,我们的舞台语言就是从那里来的。

在我们那个年代,教戏先生,编剧先生和文教先生,这三位大先生,都会在教唱场,凡是学戏,所有的演员都要来,不管你演员师父辈分多大,还是新演员,一律要在场听,有戏坐前面,没有坐后面,听先生讲解,学帮声,先生说,帮声也是练声,有戏学戏,无戏听戏,都是学习。每一个字的咬吐方法,这三位先生在场,就和你解决,和你纠正,要这么念,不能那么念。演员就要记住,演员来自四面八方,各人各人的口音,怎么规范,就在教唱场上规范。三位大先生坐在那就来和你规范。

潮剧的这种口音规范,是慢慢形成的,我入剧团的时候,先生们就是这样说,6大班基本都是有这样的共识,是长期形成的,大方向是一样的,个别差别是难免的。比如编剧是潮州人,就要带些些潮州音,以前的正顺就是这样,怡梨多少也有,其他剧团就不明显。

潮剧舞台的语言是有规范的,要求也是严的。曾经有新加坡的朋友送了碟给我,我看后和他说,没老师排能这样,很难得,但是念白不是很规范。他说,我们都是按照已经出版的碟照学的。这也是一个问题,现在出碟很普遍,准备工作也没有做得特别细致,录下去就永远存在,好和不好就在那了,录得好,观众跟着学就好,录得不好,观众跟着学就不对了。现在确实有一些滥了,戏一出台就录像,而且要服从剧团的工作安排,今天戏排出来,明天后天就录像了,肯定难有好的东西,肯定很粗。

拖腔时的收音,也有讲究。拖腔的时候,字要先收音,最后再拖腔收音,还是一直拖腔,拖到最后才收音。马飞先生是这样讲究的。他说,如果拖腔如果比较长,有3节以上的,最好就是先收音,把字说清楚,给观众知道是什么字,然后再继续拖腔。如果拖腔不长,那么就可以出字后一直拖腔,拖到最后才收音。这些应该是一个普遍规律,我自己觉得主要是服从能不能唱得清楚,唱得明白。

【什么是活五曲】潮剧的活五曲中是绝3的,7个音符里面缺一个,只有6个音。我们是7律的,西乐是12律的,我们这6个音中,在处理活五曲的时候,是相当12平均律,几乎每一个音符都是相对不稳定的,这是相当关键的。在这7个音符中,除了没有3,其他的6个音符都是相对不稳定,有时要升,有时要降,有时要上滑,有时要下滑,有时还要回旋。活五曲很突出,会难,也是在于这种变化无穷。

活五曲主要是在悲欢离合,最凄惨的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唱,这个时候用活五处理,感染力是很大的。活五里面还有喜乐活五,比如驻马听啊。京城会就是喜乐活五。在什么情况下就唱喜乐活五,人最开心的时候,喜极而泣,也适合用活五。

最先的活五是怎么来的,真的也说不清楚了。我这一代人接触活五的时候,就是来自教戏先生。我在怡梨,黄秋葵先生教过我活五,后来马飞先生也有教我活五。以前先生其实也没有和你说得那么明,都是你一句我一句,口传心授,听到不对就和你说,这样不对,再唱,对了,他就会说,这样对,就是这个感觉,就按这样来,就这样定下来。黄秋葵先生说过我四半,马飞先生说过我短称,就是这样说而已,也没有和我说明短称是短在哪里?四半,缺这半得怎么办?都没有明确指出。活五曲更多还是从实践中来,在老师的教授下,自己去找感觉。现在流传的《磨房会》是马飞先生作曲的,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是黄钦赐先生1962年作曲的,全折戏都是用“活五调”,我也是演李三娘,黄钦赐先生教唱,可惜后来没有演出。

【唱好活五曲的讲究】活五曲中,2、4、7是主音,2是主音中的主音,任何一句活五曲,如果2音唱得不好,活五曲就不五,这个音是最关键的。记得这个2,一定要升。多数人都是2这个音处理得不太准确,多数是偏低。那要升多高?我和很多音乐人都曾经探讨过,有人开玩笑说,你那样唱就对哩。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需要有理论的东西,可以形成文字。

对于活五,音乐人其实更加清楚,因为他们每一个指法,这条线,是轻是重,是多一点少一点,他们感觉就非常明显。我印象最深就是陈浩忠,经常边喝茶边沟通。浩忠说,2音升高三分之一就合适,不能到一半,一半就太高,就成半音了,这个不能半音。升三分之一,要怎么把握,用称来量?没办法,所以知道大规律了,要唱好,还是非常难,音准要特别好,还得有些感觉。还有一位乐师叫做李金浩,他说和在称金一样细微,就是说多一根头发就太重,少一根头发就太轻,他是这么形容的。这些音乐人对这些研究也是很深。因为我经常和他们探讨这些,在实践中也经常要唱到活五曲,所以在唱的过程,自己也慢慢理会,摸索和处理。

除了2之外,其他所有的音符,都是相对不稳定,7的变化还不是很大,6也是一定要升,要根据这一句的文字去处理,4有上滑下滑还有回旋,都比较复杂,这些都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处理。每一个音符都是相对不稳定,不是到了这个地方就一定是这样,不是,要根据这句唱词里面的字,能够怎么处理。比如《芦林会》中,“颠三倒四倒还罢了”的“罢”字,就要回旋。4字如果没有活唱,就经常变成重六。还有一句是“婆婆年迈……”,“迈”字很多演员都唱成“埋”,就不对,我们讲究要字正,字要正就是正在这里,也要这样唱,五味也才能出来。《江姐》有一句“昨宵才闻,才闻你驰骋江南”,整句11个字才3个音符,很多人可能都没有注意。这三个音符唱得好,这句曲就很雅,如果唱不好,就没有感觉。所以就要看演员怎么做腔,功底如何。

《刘明珠》里面有一句“疏星冷月照坟台”,台字的甩腔,乐师蔡瑞藩曾经问我,里面两个音符是71还是61,我给他一问,还真说不上来,当时手头也没有谱。他为什么这么问,就是因为他是扬琴,要演奏,6就是6,7就是7,无法混,但是没有谱,这两个音符唱出来又很相近,6是要升,7是要降,所以很奥妙,不研究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自己也一直就是这样唱,因为早期的剧本曲谱都没有去了。等到后来,新加坡有朋友邮寄了《刘明珠》的小册子的书,全部连曲谱文字说白都有,我如获至宝,先找这个字,原来是61。我和蔡瑞藩说,他叫我再唱一次,我就唱,他说这样的话,这个6就升了不少了。其他的地方有没有类似的。 所以6音要升,7音要降,但这也不是绝对的,是不固定的,还是要看具体唱词,具体曲,但是2音就一定要升。所以才比较细致比较复杂,比较奥妙。

总体来说,要唱好潮剧包括活五曲,首先基本功一定要打好,发声、口型这些一定要正确,其次要多听,多学,多想,多实践,还要提高文学素养,感情把握才能准确。唱曲和其他功夫一样,都是没有捷径可走的,你投入了多少,付出了多少,就会收获多少。作为老演员,我很希望舞台上能够涌现一批好唱功的演员,多一些新的流传的戏和唱段。

(刊登于2014年8月14日《汕头电视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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