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剧花旦有向外学习】1961年去北京学习,花旦只有我一个人去,此外还有(赵)秀娟、(范)泽华、(余)秀清、(陈)婵莲等,6女7男一共13人。各人学习各人的,青衣学青衣,花旦学花旦,秀娟是青衣,她学了《贵妃醉酒》,泽华学了《思凡》,我学了《卖水》,现在叫《梅英表花》。学习回来后,吴南生同志说,你们学了这么多,要传出去,去澄海办个学习班,叫各县的演员都来学。所以集中在澄海,吴南生同志带了几个编剧,有李志浦,王菲,魏启光等,去创作剧本,我们演员去负责教学。《梅英表花》吕佩兰有去学,各县也都有人去学,我因为有其他任务,这个戏我本人学了反而没有演出过,(吕)佩兰排了之后就有演出,作曲是(陈)梁杰和(陈)仙花先生,县剧团也有演。

《梅英表花》是去中国戏曲学院青年实验剧团向刘长瑜学习的,(朱)秀娟的《贵妃醉酒》是去中国京剧院学的。刘长瑜没有每一场都来教,她下面有两个B角,平时主要是两个B角教,等到学得差不多,她才过来综合表演给我们看。当时刘长瑜也很年轻,毕业不久,刚去到剧团。当时还学了武旦的走边,耍翎子,没有用实物学,但是全部课程都有教。去外界开眼界,对潮剧来说非常好。《梅英表花》刘长瑜的动作很丰富,描述12个月每个月不同季节的花,全部用动作来表演,比如手帕扔起来后转到另外一只手来接,还有很多身段,都另有一格,很新鲜。

潮剧花旦也向花鼓戏学习过,在广州汇演完,领导分配,几个人就分几头去学。我们学习的机会其实很多,去广州拍《刘明珠》,有剧团来演出,领导都会安排我们去观摩和学习,看了不少,学了不少,回来之后就融化。花鼓戏我学了《游乡》,(叶)清发和(黄)瑞英学了《补鼎》,(陈)丽璇学了《借牛》。花鼓戏的表演整体非常活跃,尤其台步非常活跃活泼。挑了一担花鼓,去卖杂货,我就是学了这副担,担了担子在走台步,在舞台上看起来非常活跃,也有点象英哥舞的踏步。现在老人了,走了不好看。

去学习也要演员有了一定的基础才能去学,要不然也没办法学。20多人学她们走台步,比动作,带头的演员在前面,如果没有一定基础,是没办法学的。不单要记得,还要用剧本注清楚,要不学不来的,也要有基础才不会学了之后全部变成别人的东西了,才会自己结合。我们学了之后,回来也是有教,戏校和各县都有来学。《游乡》我学了回来就有演,这几个戏学回来后都有演。

潮剧的花旦是我们有特点有优势的行当,但是也需要学习,不断发展。我记得(陈)楚钿说过,潮剧花旦以前入场就是没什么身段处理就入场了,去武汉参加中南汇演,看到了人家入场的表演,有一些动作和台步,好看多了,就学了人家的。她说她这个动作就是外面学来的,她举这个小动作,我回想起来,确实是这样,出场入场确实丰富了一些,有了身段和动作来装饰。
【潮剧和京剧花旦的一些差别】潮剧的花旦很有特色,比较小巧灵活,我去北京学习,也看了很多她们的花旦,潮剧的花旦和京剧风格上不一样,各有千秋,我们风格比较小巧。京剧花旦的台步有小走,我们没有,后来我们有去学习她们的,吸收一些外来的,吸收得来就成为我们的。潮剧传统的花旦没有水袖,花旦有水袖也是向外学习的,服装改了,动作就要跟着改,就得按照有水袖的来表演,但肯定不能和闺门、青衣完全一样去表演,要比较活地去运用。

京剧花旦的表演其实也是很幼细,但是风格不太一样。她们的手势比较高,手指没有合拢,潮剧的手法比较规紧,比较收,比较拢,不一样。套脚也不一样,潮剧花旦的套脚,先生要求要套得很圆,京剧不是,她们套脚的幅度相对比较大,动作不一样。我们的动作比较小巧,她们的动作比较泼辣,比较大。

所以我们虽然去学习了京剧的戏,但是回来之后有融合。比如台步我们还是照潮剧的台步来走,主要动作就还是学京剧的,手法也是用潮剧自己的手法。学习后还是有消化,动作基本学她们的,学整个表演。京剧本身也是有继承和发展,我们去学习的时候,刘长瑜也还是青年,但她的表演也有了一些创新。她和京剧自己老的花旦又有不一样,一些动作也是和外界交流后参透的。历代的演员应该都是这些,时代发展,要继承,也要有发展创造。按照潮剧传统的花旦,我粗浅地看,一些动作很幼细,但是有点板,学习外界的之后,会灵活一些,但是还是要保留潮剧自己的特点,一定要结合,要不然看起来就是别人的东西,生搬硬套看起来就不象了。

花旦是潮剧很有特点的行当,潮剧花旦的戏其实挖掘得还是不错的,60年代也有过专门的行当整理,传统的表演基本上还是留下来了。后来潮剧花旦也学习了一些外来的,比如《拾玉镯》,表演总体上还是比较丰富的。花旦有点吃青春饭,年轻一些来演花旦才合适,潮剧花旦今后的发展,要看新一代的了。我觉得要好好继承自己的特点和程式,也要继续学习,吸收外来的东西来充实,这样这个行当才会继续发展。

【化妆和头套的学习革新】我在剧团的时候,包括化妆也是有向外学习,学上海越剧的化妆。以前都是用“红缨米”,整个脸都化上水粉后,梳头师父来和你抹,然后用手点了“红缨米”来抹,全团几十人都是那支“红缨米”来点。后来就改革,1953年,大家有一点自发地改革,大家都说,师父我们去试学下油妆吧,这个东西(红缨米)不好。于是大家趁有机会去广州学习,就叫梳头师父买来油妆,然后自己来化,这也有一个课程。记得当时改这些,不少老的看了都不习惯,但是外面好的还是要向人家学习。我们这批人,和旧社会来的那批人还不一样,有向外学习的东西,不单化妆,包括头套也是向外学习。

我们和(陈)丽璇去广州,看到人家越剧都是用头套,非常好啊,怎么我们老是要用演员自己的头发,用个头套套上去多好。就去找梳头师父,师父啊,我们去买头套吧,要不老是用我们自己的头发在梳,晚上演出下来头发都脏兮兮的,好多油。师父说那你们去和团长说哩。我们几个,包括(陈)丽璇和(陈)馥闺,就去争取,才买回来了几个头套。这在当时也是一个革新。以前老是用自己的头发,我们开始很奇怪啊,怎么去到剧团头上都长虱子。因为剧团的头饰都是共用的,也旧了老了,用自己的头发梳了之后包进去,不卫生。所以我们老是怂恿梳头师父,说广州哪里哪里就有卖这些头套,怂恿师父去买,后来就真的用上了。改这个头套也是一个改革,我们团(三正顺)是比较早使用的,算是我们这辈人扭过来的。潮剧六大班,我们这批人在继承和发展,接受新事物上都是比较自觉的。一些新事物确实也是好,上台用头套来套,下台后也可以用个假人头套好,这个棚脚演多少天,头套梳好好的依然套上去,都用自己的头发很不干净,还要用发油,下台后头发就很不舒服,也不卫生。这种革新,剧团方便,演员也方便,所以三正顺开始用之后,很快就推行开了。我们其实也没想过要带头,就是刚好看到人家有这样用,这些都是很自然地、自觉自发的革新。

【动作要从人物出发】花旦的表演从技巧上要多高难度就没有,关键是表演要细腻,在学好传统的基础,关键还是要从人物出发去运用。

以前演《别店》,想要用盘子来转,就去潮安,叫人家制作一个盘,但因为没有专门设计,总是转不了,无法发挥。现在的手帕,中间设计有一个手指可以顶住支撑的东西,就很容易转了。《别店》扔茶杯,要接住,也是琢磨了很多次才掌握了要领,小生要扔得高度合适,花旦接的时候,手一定要往下有一个缓冲,才接得住,要不就会掉。动作细节都是从实践来的。
我们这批人,得益于有一批好先生教,也出外学了一些,还有好剧本,好导演,非常幸运。导演经常教我们的就是要研究人物,动作符合人物,要合适到位。导演都很严格,麦飞、马飞、郑一标,都是很严格,都要我们动作不要乱比。你看《刘明珠》和《告亲夫》的动作都是非常干脆和简洁,合适就让你比,不合适绝对不让你比个不停的。麦飞导演经常“批评”我们,不要整晚比个不停,一个台词上百个动作,还学我们比,很好笑。但是演员都会领会,都知道要从人物出发,舞台要干脆,人物也要干脆,该做就做,要做得干脆,漂亮。

有了导演的启发,演戏的不少小动作,都是我们演员自己设计的。拍《刘明珠》,串珠那一场,我演迎风,是奸王朱厚藩府上的丫环,是个善良的贫家女儿,但刘明珠和海夫人对她有敌意。迎风心地善良,要亲热她们,这里面就有很多戏好演,演员要去琢磨角色,才能产生和创造出细微的动作,才不会在旁边傻傻地看着她们搬东西和串珠。里面有个细节,刘明珠和海夫人在串珠,迎风又想帮忙,又怕她们不同意,怕她们说自己是坏人,所以在搬椅子要挤起去帮忙的时候,又是犹豫试探,又是充满善意,又带有一些坚决,这是很细腻的表情,很自然很生活化的反应。串珠的时候,有珠掉了,迎风要去帮忙捡起来,这时候如果直接捡起来扔进盒子也可以,但是捡起来之后按照音乐旋律和节奏做,动作做起来就好看,就不会太直白的没有味道。

一些动作要服从人物,也要从实践中来来。《告亲夫》,若云要去香案拿个香炉给小姐盛水,直接去拿也可以,但是人的心理,尤其是古时候的一个婢女,一个女子,去拿香案上的东西,肯定心理和形体上要有一个犹豫的细节,又要拿又有点害怕,得有这样细微的动作和心理。这些演戏的细节现在好像都很难看到了。戏就是要有这些细微的情感和动作,太白直了就不好看。

(刊登于2014年11月13日《汕头电视周报》)

《告亲夫》饰若云

《告亲夫》饰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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