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南生与潮剧的黄金时代

吴南生与潮剧的黄金时代

——《金色十年》潮剧历史图片背后的故事

手头有一本新华通讯社1992年出版的《金色十年》（潮剧历史图片集粹1956-1965）。这十年是潮剧发展史上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重要阶段，是潮剧历史上的一个高峰，是繁花似锦、百花争艳的辉煌年代。这十年中，首先是1956年“广东潮剧团”的成立，有一批优秀演员和优秀剧目的出现，潮剧有几次意义重大的演出和出访活动，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这辉煌的十年，与一个人的名字密不可分，潮剧的发展与辉煌也离不开他的努力，他就是吴南生。虽然我注意到，不管在《金色十年》图册中还是在2004年出版的《岁月如歌》（潮剧百年图录）中，他只出现在寥寥几张照片中，而且就算照片中有他，也只是站在不显眼的位置，但是，他对于潮剧的重要性，行内人都推崇备至，老一辈观众都在传颂他关心潮剧的佳话，潮剧人陈名贤写文章称他为“潮剧崛起的元勋”，林淳钧则写吴老对潮剧的贡献“功德无量”等，陈汉泉说“吴南生是潮剧的‘祖师爷’”。半个世纪过去了，曾经叱咤风云、德高望重的吴老鹤发童颜，神采奕奕，谈起潮剧来仍是兴致勃勃，如数家珍，关于潮剧的事都记得十分清楚，一往情深。耐心地对身边的后辈介绍潮剧的特点，说潮剧台上的帮腔就是证明它来自于古老的南戏。甚至他一提到抗战时期的宣传抗日救国戏剧，旁边坐着的夫人马上就能唱出其中的一句来。抗战时期才十几岁的吴南生就已经是汕头青救会少年工作队的党支部书记，写有《打鬼子去》等宣传剧。图册中的照片就像电影中的镜头，是我们凝视历史的珍贵纪录。从中我想选取几个镜头，看看照片背后的故事，重温吴老和潮剧的黄金时代。

镜头一：1957年5月广东潮剧团在北京怀仁堂演出结束后，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上台接见全体演员，毛主席和《扫窗会》演员姚璇秋、翁銮金合影。

1956年，在当时任广东省委宣传部部长的吴南生亲自主持下，调兵遣将，成立了前所未有的广东省潮剧团。吴南生将最优秀的演员和最有才干的编导人员，支援省潮剧团，使省潮剧团能够真正代表潮剧剧种的艺术水平。吴南生在潮汕解放初期对当时陷于困境的潮剧艺人，给予了亲切的关怀，采取了具体措施帮助他们渡过难关，所以在潮剧艺人中深受爱戴。吴南生是一个内行的领导，他的决策对于潮剧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他在推荐的团长候选人的名单中，点中了汕头市委文教部副部长林澜同志。他既是个党性很强的干部，又很有艺术才华。担任过潮汕文工团团长。这样一来，该团不仅拥有一批潮剧各个行当最优秀的艺人和青年演员，而且调进了一批有大专学历的知识分子和文艺工作者。就是这个潮剧团，从此开始了辉煌的历程。潮剧因为是地方剧种，外地人对它很陌生，吴老对潮剧的宣传和推广是不遗余力的。1956年他就邀请并陪同当时的剧协主席田汉在汕头看了被誉为“三块宝石”的潮剧《辩本》《扫窗会》《闹钗》，田汉因此有了邀请潮剧到北京汇报演出的意向，次年，潮剧首次上京。吴老为此也做了很多铺垫工作，他请著名学者杜国庠联系在北京工作的潮籍知名人士方方、蔡楚生等，做了很多接待宣传工作，终于争取到中南海演出的机会。留下光荣的一页。

听吴老说，潮剧第一次晋京演出，在怀仁堂演出结束后，毛泽东主席说了一句：“字幕好”。潮剧的字幕，也是吴南生开风气之先，大力提倡和督促，在当时全国的戏曲界中应该是最先进的，在他对潮剧的贡献中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一笔。他组建省潮剧团的时候，就在编制上设幻灯书写和专职放映员，使广东省潮剧团成为第一个使用幻灯字幕的剧团。字幕对于潮剧的走向全国走向世界起非常重要的作用。潮剧虽是个历史悠久的古老剧种，但直到五十年代初，才初次上省城参加汇演，因为是用潮州方言演唱，非潮籍的观众听不懂。当时在广东省委宣传部担任领导职务的吴南生，首先提倡潮剧演出时要打幻灯字幕，解决观众不懂潮语的困难，在他大力提倡和督促之下，幻灯字幕从此在潮剧界推行开来。

在一次各县潮剧团长会议上，他把幻灯字幕作为潮剧发展的问题之一在会上提出，他说：“字幕是为不懂潮州话的人写的，是服务于剧情的，所以要讲究技术和艺术。打字幕的人一定要看彩排，要熟悉戏的节奏，要与演员的唱词道白配合一致，要与演员一起入戏”。其次，他把字幕的书写作为书法来要求，1956年广东省潮剧团成立时，他特地从潮州聘请了一位工于楷写的书法家为剧团抄写字幕，为字幕的书写树立了榜样。1957年和1959年，潮剧两次到北京、上海等地演出，因为有了字幕而使京沪观众能看懂潮剧，而且由于字幕书写精美，与剧情表演配合一致，也使观众叫绝，评论叫好。1960年潮剧首次出国到柬埔寨演出，不但打中文字幕，还把所有演出剧目的剧情和主要唱词道白译成柬文，演出时，一边中文、一边柬文字幕，更是征服了柬埔寨的观众！

在新戏出台前，吴老总是在演出前抽空将字幕检查一遍，发现有错漏，立即予以改正。1961年潮剧院青年剧团成立伊始，他就对团长陈彦说：“陈彦，你当团长，我对你有个要求：青年剧团的幻灯字幕，不要有错别字，如发现错别字，就扣你的工资”。吴老说潮剧字幕的精美已是艺术品，现在他家里还有当时潮剧团的写书幕的同志送给他的作品，作为鉴藏大家的吴老，说这也和他的众多藏品一样，是他喜爱的书法艺术品。

镜头二：1960年潮剧团出访柬埔寨后回到广州，为正在我国访问的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专场演出结束后，西哈努克亲王由陈毅副总理陪同上台接见演员。

从196O年1O月底至12月9日，中国潮剧团在柬埔寨共演出42天，取得了圆满成功，增进了中柬友谊，潮剧团赴柬访问结束后十天，即12月19日，中国和柬埔寨签订了《友好互不侵犯条约》。这也是吴南生同志领导的成功，是潮剧为中国外交做的贡献。

剧团回到广州，为正在我国访问的西哈努克亲王和夫人专场演出结束后，西哈努克亲王由陈毅副总理陪同上台接见演员。吴老回忆说，“当时的领导如陶铸等都喜欢看潮剧，听不懂可以看字幕，陈毅副总理的夫人张茜也喜欢看潮剧，那次在广州看《芦林会》时还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镜头三：1957年首次上京演出期间，联合演出团部分领导人及部分演员拜访郭沫若，郭沫若与演职员合影。

这次的晋京演出，留下许多珍贵的照片，都是领导接见和拜会京城文化名流如欧阳予倩、梅兰芳等的合影。照片上的女演员们风华正茂，端庄大方。潮剧女演员们开始在世人面前亮相，自身的形象也在提高，展现了新一代的潮剧女演员的风采。照片背后是吴老和女演员烫发的故事。作为一个政务繁忙的省级干部，他还经常关心潮剧，具体到演员的生活方面问题，如伙食和服装甚至是女演员的头发问题。潮剧女演员形象的问题，吴南生同志亲自关心过，并做了具体的指示。

翻看金色十年图册，我对照片背后的故事却更感兴趣，照片有很多，但是照片上没有出现的故事更多，一篇文章中不能尽述。每次见吴老，一提到潮剧这个话题，他都滔滔不绝。虽然吴老为潮剧付出那么多的心血，但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他和潮剧有如此紧密的关系，更不知道他不光是身居要职、日理万机的领导干部，还参与了50多个剧目的编剧，只是大部分不署名，少数的用了笔名“何苦”，吴老笑着说最近还有人问他喜不喜欢潮剧？真是：知他者谓他“何苦”，不知者笑他何求。在我看来，吴老是金色十年潮剧的总设计师，正如潮汕著名作家王杏元说的“潮剧在吴南生的生命中占了一大部分。”从少年时期到“文革”前，为家乡的戏剧倾注心血，高瞻远瞩，帮助潮剧从一个古老的地方剧种推向全国，推上国际舞台，名声大振，万众瞩目，成就了潮剧史上的金色年代，这至今都是一个不可企及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