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外国人眼中的潮剧

【弘扬潮汕文化 助力非遗传承】一百多年前外国人眼中的潮剧
陈子平 文化汕头

潮剧是一个极具浓郁潮汕地方特色的剧种，已于2006年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潮剧至今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一直为潮汕地区广大人民群众所喜爱，在海外潮人聚居的地方也广为流传。那么，以前的潮剧跟现在有没有什么不同呢？在外国人的眼中，潮剧又是什么样的呢？笔者近来翻阅到一本由英国人撰写的出版于1860年的旧书《旅华十二年》（Twelve years in China），里面记载了作者当年在汕头妈屿岛观看潮剧的一些故事，或可给我们提供不一样的视角。

清朝年间妈屿岛上的潮剧演出

《旅华十二年》的作者是一位叫约翰·斯卡思（又译约翰·施嘉士）的英国人，他曾于1847至1859年生活在中国。早在汕头正式开埠之前，他就已经在当时外国人聚居的妈屿岛上居住过一段时间。斯卡思在妈屿岛上生活期间，恰逢当地居民为纪念妈祖而举行庆典，连续三天每天都有三场潮剧演出，斯卡思由此接触到了潮剧这一独特的中国戏曲文化。在斯卡思看来，妈祖庆典是一件对当地居民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当地三位有钱的商人为潮剧演出提供赞助，居民都非常期待潮剧表演，甚至原本在他看来粗鄙的中国人，也因为潮剧演出这一盛事而变得“举止非常文明甚至有礼貌”。

斯卡思笔下所记载的潮剧演出场景与现今潮剧在潮汕农村地区的演出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描写到，演出潮剧的戏台被临时搭建在一个小庙（妈屿天后宫，1848年重建）前方的空地上，空地中间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榕树，“榕树的枝叶甚至大到可以遮盖住一个骑兵团”。戏台两边有两根高高耸立的竹子做的旗杆，中间挂了一块黄色的条幅。在空地的一侧还搭建了一个专门供女性观众使用的竹棚。斯卡思注意到，与英国的戏剧演出时乐队出现在戏台上面不同，潮剧的乐队被安排在戏台后面观众看不到的地方。戏台的后方是演员化妆和休息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后台。演员的行头和道具被打包在一个个漆着俗气颜色的大箱子里，后台还有一些箱式椅子，有的用于煮饭，有的用于洗漱和化妆。如此杂乱的环境，使得斯卡思认为潮剧的后台是“一个既肮脏又阴暗的地方”。从斯卡思这一评价，反映出当时潮剧演员工作环境的恶劣，但同时也让我们看到了演员对潮剧的坚持与热爱。

吸引人的潮剧扮相

斯卡思一百多年前潮剧演出速写

斯卡思对当时潮剧演员的扮相有较为详细的描述，认为这是潮剧最吸引人的地方。“一些人的脸上被奇怪地画成恶人的样子以及其他一些造型可怕的人物。”有一个演员，“他的脸上很怪异地涂满了红色，还有一大块白色的斑从他的眼部穿过”。“戏服都是非常好的，行头非常多。”“那些男演员——大多数都是非常强壮的家伙，系着深蓝色的棉布头巾。那些女演员，穿着尽可能迷人的戏服，戏服上所有的颜色都是明快、动人的。他们的头饰非常耀眼，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女孩子——都是非常漂亮的——他们的头发编成长长的马尾，顺着头部一圈一圈往上绕，最后形成流苏。一块阔面的黑丝绸布或者黑绒布被绑在前额的上方，通常还会伴着一些非常花哨的珠宝饰品。演员还把一朵形状漂亮的鲜花插在头上一侧，这是人们可以想象得到的最美的头饰。其他人把头发做成各式各样的造型，各种美观的黄金饰品以及鲜花，使漂亮女孩子的头部呈现出完美的状态。”

潮剧生动的表演和音乐

在斯卡思的笔下，潮剧的表演和音乐十分生动有趣。“尽管因为庙前临时搭建的戏台没能提供足够大的表演空间，但看得出来演员们非常擅长他们的表演，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在许多更好的地方表演过。”“他们的女主角（当然，是由男性扮演的）是非常美丽的标准的中国美人。他们的表演都非常精彩，坐在前排的观众能看到，演员们甚至连手势的造型和角度的拿捏都非常讲究，实在是令人钦佩。”在一场场面激烈的表演当中，“由男性演员扮演的女主角用了高亢的假声进行一场异乎寻常的强烈的控诉，她（确切地说是他）表演一个受到伤害的无辜的人，跌坐到一把椅子上，然后把脸埋起来，似乎陷入深深的悲痛之中。”演员的表演和音乐的配合十分默契，“鼓和钹的敲打与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特别是当打斗场景正在进行的时候，为了突出打斗的效果，每当有人表演被击打时，乐队便大力击鼓。而当有人表演被打倒跌落地面的时候，撞击乐器的声音便同时迸发了出来。”

令外国人困惑的潮剧

尽管潮剧是斯卡思书中唯一有记载的中国戏曲，但从他的角度来看，要完整、清晰地去描述一场潮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各式豪华的戏服，听不懂的曲目，演员在戏台上纷乱的行进、打斗，爱情场面，所有这些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形式混杂在一起”，这使他这个外国人感到困惑。使斯卡思感到不解的还有潮剧演出没有戏单，“演员们需要走向戏台前方，大声告诉观众自己所表演的角色，有的时候甚至还会举一块标有角色名字的牌子”。“潮剧大部分的曲目都与中国古代相关，但每一场戏服却总是不变”。

斯卡思书中还记载了一件颇为奇怪的事情，他所接触到的潮剧演员大多数能说中国官话（普通话），但有的演员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却是马来语，斯卡思在妈屿岛上的当地朋友也能熟练使用马来语与演员交谈。在妈屿岛演出的潮剧演员，为何说的是马来语？是否是马来的潮剧团来汕演出？还是只是作者的误解而已？抑或是其他原因，还有待于有心人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