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邦沐(1946年—) 潮剧名丑,表演规格严谨,动作规范,尤其擅演踢鞋丑、项衫丑和长衫丑,14岁参加了潮剧电影纪录片《乳燕迎春》的拍摄,在《刺梁骥》中扮演万家春,主要作品有《刺粱骥》《闹钗》《周不错》等,先后传承和执导的剧目有《刺梁骥》《周不错》《双睛盲》《闹钗》等。

【行当与师承】我1959年考入潮阳元华潮剧团,去了一个多月,剧团就送我到汕头戏曲演员训练班学习,是第五期的学员。元华剧团给我交学费交到1959年底,1960年成立汕头专区戏曲学校,我们这批学员就全都纳入到戏校,成为戏校第一届的学生。我和(林)鸿飞、(陈)秦梦这批人同班,读了6年,去年(2013年)还组织过一次同学会。我是学丑行的,在学校主要是谢大目、徐坤全这两个师父教。谢大目师父主要教了我项衫丑的《闹钗》、官袍丑的《南山会》、长衫丑的《周不错》《双睛盲》,徐坤全师父主要教了我踢鞋丑的《刺梁骥》。

毕业后,我们全班都来到广东潮剧院,当时成立了广东潮剧院青年实验剧团。一年后就遇到文化大革命,剧院解散了。我后来去过干校,去过揭阳的工厂,1976年才又重新归队,去了汕头专区青年实验潮剧团。《江姐》这批戏就是在这个剧团这个时期排的。1978年恢复潮剧院,青年实验潮剧团改成二团,地区潮剧团改成一团。80年代初有个新三团,新三团是当时二团、三团合并后去出国,剩下的人员就成立新三团。我去新三团排过《马皇后》和《长相思》。1984年前后我调到一团。

在后来的二团和一团,我演出不多,更多是从事舞台监督和剧务。我57岁就退休。当时有政策,55周岁,工龄30年以上,本人申请,领导批准,就可以提前退休。当时潮剧院的院长陈学希问我多少年工龄,我说43年,他说,邦沐叔,你的工龄和我的年龄都快差不多了。

【我与谢大目师父】我很幸运,在戏校的时候,遇见了两个潮剧界鼎鼎有名的大师父级名丑,在学习阶段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尤其谢大目师父在某个阶段,老人家可以说就是手把手教我一个人。

当时住是住在民权路,吃饭得去到慕韩里。大目师父自己一人,夫人和孩子都不在身边,徐坤全师父还有夫人在身边照顾。放学的时候,我总会懂得问师父,锅里的猪脚用不用加热?用的话,就赶紧把炭炉拿出来,烧几块炭去加热,然后带个饭碗去慕韩里盛饭过来。师父总会说,弟啊,你等会把饭端了一起来吃。我说,那怎么可以。师父说,你不吃师父的肉,可以喝点师父的汤。猪脚熬透了,精华都到汤里,就喝口汤,那当然是不错。你说老人是有多疼爱我。当时也没有谁教我,也没有哪个老师要求你必须得去和师父盛饭过来,不知道小小的年纪怎么就懂得这样做。现在回过头来想,觉得非常自慰,那是发自内心的师生情谊。

大目师父对我的疼爱更主要是在艺术上。我的每一场演出,在大光明也好,在大观园也好,在大同也好,他老人家肯定站在边幕看我演出。有一次在大光明,出台没多久,扇子有根枝骨就折了,应该是原来就伤到了。我自己出台前也不知道,因为扇子是道具人员保管的,我要出台了才去和他拿。那一次出台一抖扇子,折了,他老人家在边幕看到了,迅速去拿了一把新的,然后站在边上等着我去和他换。师父对我的严格、关心和认真负责,我也是受益匪浅,反过来我现在对学生的关心和要求,也是如此。前几天我和我的老同事卢桂城在一起,他说,邦沐兄,你一向是认真的,做什么工作就认真什么工作,做剧务的时候,对排练场上的点点滴滴是一点都不放过的。我自己觉得,这正是大目师父在艺术之外传承给我的一种作风和精神。

【严格的徐坤全师父】徐坤全师父比谢大目师父年长一些,教我的时候,老人家70多岁。那时候70多岁看起来就好像很老了,但实际上我自己今年也70岁了。那时候以为老师上岁数了,可能没精神老来要求我们,但实际上不是,老师非常认真,要求非常严格。学的时候,每个站相要站好好的,动作要很规范,动作与动作之间的变化,一个一个都要做得很儒器。一个动作定格了,老师没叫你接下一个,你就一直定格在那里。老师自己在旁边慢慢点个烟,过好一会才和你说,接下去。现在这样的考究少了,非常可惜。《刺梁冀》就是徐坤全师父一手教我的,李有存的《刺梁冀》也是和徐坤全师父学的,他比我先,是前辈。

【《刺梁骥》与踢鞋丑】踢鞋丑是潮剧10类丑中比较有代表性和特色的一类,就目前保留的剧目,《刺梁骥》的万家春就是彻头彻尾的踢鞋丑,主要是腰腿和扇子功。《刺梁骥》保留下来的表演,比如左踢腿右踢腿,是其他丑的类别所没有的,就是踢鞋丑才有。《刺梁骥》里面的踢鞋丑还有用到皮影的动作。用在哪里?用在相士万家春拿梁骥在玩耍,在想计,想着要出什么招,里面这一段就用到了皮影,一指贴着耳边上指,一指贴着臀部下指,配合脚的动作,配合罗经,非常形象生动。《闹钗》里面也有用到皮影的动作,胡琏唱到“你从今不必假正经……”,这段表演的动作也是学习皮影的。这些 都是老师父传下来的表演。戏曲区别其他的表演种类,不是杂技,不是话剧,不是小品,不是歌剧,道理就在这里。为我所用,拿别的东西来用,变成戏曲需要的表演程式,用在合适的地方。“用在合适的地方”这句话最重要,千万不能乱用。

从目前潮丑留下来的比较主要的几个首本戏,踢鞋丑除了《刺梁骥》,就没有了。但这个戏的表演程式还是比较全,能够代表潮剧踢鞋丑的表演。出台的时候是拿招牌卖卜,进到相府的时候,招牌没有了,剩扇子,后面救邬飞霞的时候,招牌没了,扇子也没了,是徒手的表演了。

当年一团排《红鬃烈马》的时候,从武汉请来的导演看了《刺梁骥》,是青年丑角陈焕泽演的,他谢幕的时候,我在边幕,当时的院长陈学希看见我,拖我出去,和导演介绍我,说这是陈邦沐老师,《刺梁骥》就是老师排的。导演非常高兴,说他去的地方不少,看的剧种和戏也不少,觉得潮剧的踢鞋丑非常有特点,他一定将潮剧的踢鞋丑宣传出去,介绍出去。我说感谢,这是潮剧老祖宗留下来的财富。

【我演《刺梁骥》】在学校和徐坤全师父学了《刺梁骥》之后,当时学校的各种演出经常演这个戏,我演出的次数还是不少。1960年,由香港新联公司拍摄的、反映汕头戏校教学生活的彩色大型电影纪录片《乳燕迎春》,里面除了介绍戏校,还收录了两个折子戏,一个是《芦林会》,一个就是《刺梁骥》。很幸运,我被选中参加了电影的拍摄,在《刺梁骥》里面扮演万家春。当年我仅14岁,表演上还非常稚嫩,但是因为有师父的严格要求,还是保留了潮剧踢鞋丑很规范的表演程式。这也是我这个戏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录影资料。

之后我就多年没有演出这个戏了,直到恢复广东潮剧院,在二团的时期,才又恢复演出这个戏。当时恢复的剧目还有《闹钗》。和我有份的,就是这两个戏。《闹钗》我自己没有演,《刺梁骥》我就还有自己演。20多年前的事,当时还不算太老,还可以,虽然声音不太够用,但观众还是认为能够拿出潮剧踢鞋丑的东西。

这个版本的《刺梁骥》,我自己演万家春,同时做导演,其他角色也都是我排的。邬飞霞是钟怡坤扮演,梁骥是佘江声扮演。为什么叫钟怡坤演邬飞霞呢?因为钟怡坤学过舞蹈,这个角色能够发挥她的长处。当时去到各地演出,反映都非常好。有一次是去到惠来的靖海,到正式演出的时候,是出动到公安来把门。那次的戏园几乎是要给人踩倒了,这也说明观众对潮剧的传统剧目非常热爱,也非常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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