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哲这个名字,最近几年,有点为公众所淡忘。因为他极强的个性,潮剧专业圈似乎一直也没有特别认可他。但平心而论,论对潮剧发展的贡献,将来有续编潮剧史,应该好好记下陈江哲。

陈江哲首先是一个超级戏迷。迷到什么程度,迷到自己出资,请来潮剧名乐手,灌录伴奏音乐。因为对潮剧了如指掌,因为纯粹就是因为喜爱,陈江哲搜罗的唱段,全部是潮剧最精华、最经典的唱段。其中有不少是新一代观众没有接触过的经典作品,比如《小刀会》《红灯记》等。在当时,自问已经是听戏无数的戏迷,因为年龄的原因,这些唱段,于已仍然是完全陌生。在这些唱段中,更有一些是再不搜集,可能会失传的好作品,比如作曲家黄钦赐在揭阳的作品《艳阳天》,相信就算专业人士,很多也是闻所未闻。

到了近几年,各类潮剧演唱专辑已多如牛毛,演员或者出版商要出版专辑,愁的是曲目如何才能不重复。但在十年前,完全不是这样。绝大多数的潮剧优秀唱段都养在深闺,难得见人,更毋谈普及。因此,随着后来这些伴奏机缘巧合先后出版发行,陈江哲无心插柳地做了一件对潮剧普及极有意义的事。

录伴奏,就是为了演唱,为了演唱,就需要找到同道中人。在这个寻找的过程中,陈江哲慢慢地结识了一些演唱水平不错的票友,之间的聚会规模也慢慢地越来越大。到了有一日,他忽然觉得,其实应该可以开先河举办一场面向公众的票友演唱会啊。于是,经过一番筹备,2001年10月13日,潮剧第一场票友演唱会在汕头港海上乐园隆重举行,潮剧界非常多的名家都莅临观看,甚至岳美缇等戏曲界的名家都发来贺信,在当年潮剧界算得十分轰动。有了这次经验,陈江哲后来又在汕头的驼岛影剧院和揭阳先后举办了好几场更为正规的票友演唱会,都十分成功。这些演唱会后来也都有录音或录像制品面世。

陈江哲很苛刻,要上演唱会的票友,他一定要先听,请来汕头听,专程跑去听,总之要觉得满意,才会选上台去演唱。因此,他的几场票友演唱会,水平都非常高,反响都很大。近几年,潮剧各类票友活动此起彼伏,热闹非常,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繁荣和活跃,估计也都很难想象10年前组织一场高水平的票友活动有多难。自然不能说现在票友活动的活跃,是因为陈江哲那些演唱会,但陈江哲在潮剧票友活动,绝对是一个成功的先行者和探路者。

在到处挖掘票友的时候,陈江哲听说了黄晓佳。2002年5月1日,揭阳建市10周年晚会,专程前往观看的陈江哲看到了黄晓佳的演出,如获至宝。回来之后,经多方上门联系,征得晓佳父母的同意,自此,晓佳周末课余,都会来到汕头,由陈江哲和潮剧的名家调教。莅年,12岁的黄晓佳参加第七届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大赛,即获得业余组金奖,这是广东省首个,也是潮剧首个。

小梅花金奖,让黄晓佳一下子出了名,陈江哲也出了名,一时间,慕名而来的家长和学生络绎不绝。在招架不住的情况下,陈江哲做了一个决定,回到家乡创办了民营的“小梅花潮剧艺术培训中心”。

陈江哲开始办班,就遇到了一些需要做出妥善处理的问题。培训班要维持,肯定需要收费。但孩子很多来自农村家庭,不少经济都比较一般,怎么收费?这是首当其冲的问题,也敏感。孩子们有很有艺术天赋的,也有不是这块料的。是来者不拒,还是在避免伤害孩子自尊的前提下,有选择性地接收?

陈江哲这样处理。来报读的,都收取最低限度的费用,经济困难的,减免费用。来报读的,都收,保护孩子对潮剧的热情,适当的时间之后,择优筛选有培养前景的留下来,其他的孩子让他们小有收获高兴而归。

据陈江哲介绍,几乎每一期,最终都是留下几个,送走一批。慢慢地,小梅花培训班开始形成了自己的学员艺术骨干。为了培养这些骨干,陈江哲请来了很多名家老师,潮剧的林舜卿、谢素贞、王瑞芬、林蕴育、曾义藩、林洁、蔡绮纯,都为小梅花的学员们投入过很多的心血。昆曲名家岳美缇、天下第一水袖涂玲慧,也都专门为黄晓佳等骨干开过小灶。

努力终归是有回报的。方向对了,路子也越走越宽。从黄晓佳获第七届“小梅花”大赛业余组金奖开始,小梅花培训班一连七届,一共13人获得金奖,3人获得银奖,黄晓佳和谢紫榆获得全国戏曲专业第三届红梅金花和红梅花奖;近20套小梅花演唱专辑风靡潮汕,销量可观,为小梅花培训班赚来了持续运行的费用;省、市各级领导开始关注小梅花的发展,给予了扶持,提供了很多亮相的机会;各路乡贤也纷纷邀请小梅花举办专场演出。小梅花走进了一个良性循环的发展轨道。

随着小梅花的成长,又有两个问题摆在陈江哲面前。一个是各种演出机会越来越多,如何重新定位小梅花的发展;一个是小梅花们已经逐渐长大,面临学业和事业的抉择。第一个问题没解决好,小梅花将沦为一般的演出团体,而且毫无竞争力;第二个问题没解决好,不少已经在艺术上崭露头角的苗子,将会慢慢散失,小梅花前功尽弃。

陈江哲又是这样处理的。重要演出,义不容辞,积极参演;日常商演,慎重接演,价位不能低,演出不能滥,不影响孩子的学业。对于小梅花的出路,陈江哲把有培养前途的,有意向的,全部都送到了上海去深造。

据说,小梅花的演出价格竟然与一团持平,黄晓佳等名角演出,价位更高。陈江哲说,不给到合适的价位,我们不演出,我不能让孩子们觉得戏曲没有价值。很赞成陈江哲的坚持,更佩服他的底气。目前,黄晓佳、谢紫榆、吴泽霞、方沐蓉四人在上海戏曲学院学习,黄晓佳刚从附中毕业,谢紫榆等三人是大三和大一的学生。她们的授课老师都是岳美缇、梁谷音、王芝泉等京昆名家。几年后,这批人毕业,将是潮剧第一批正规院校戏曲表演专业毕业的本科生。此外,小梅花还有22名行当齐全的学生,正在上海接受为期一年的专业戏曲培训。

陈江哲懂潮剧,个性强,常直言不讳,得罪了不少人。但他对潮剧的贡献,应该记下和肯定。小梅花的专辑,整理出很多精彩的唱段,吸引了成千上万的戏迷尤其小观众,功德无量。小梅花的成功运作和演出定位,对处于改企的潮剧,颇多启迪。目前,小梅花艺术团已经成立,团部也将择日开工建设,随着黄晓佳等人的学成归队,小梅花艺术团无论在表演上还是在运作上,相信会给潮剧带来更大的冲击。拭目以待。

2003年,12岁黄晓佳获得第七届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大赛业余组金奖

时任揭阳市委书记万庆良接见小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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