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2月23日,乙未年正月初五。原计划当天跟亲友和学生们新年聚会的隆学义闭上了双眼,永远告别了他所深爱的烟火人间。

江南殡仪馆福净厅花圈环绕,他静静地安躺中央,身后悬挂的挽联写尽了这位巴渝才子一生的风流——

“剧坛泰斗悄然离去悲兮动天地,天上文曲欣然回归笑兮看人间。”

挽联出自隆学义昔日伴侣鲜述文之手。“我不愿看到市面上那些千篇一律的说辞为他送行。”于是,国学积淀深厚的老太太在知悉噩耗的第一时间为隆学义写下这些文字,也为二人相识53年的缘分画上句号。

灵堂中,陪伴隆学义走完最后人生的夫人马光华一身缁衣,双眼红肿,“他工作起来太亡命,我说你都七十几的人了,还总是熬夜到凌晨一两点,年轻人都遭不住,何况你个老头?”

这样的唠叨隆学义再也听不到了。23日凌晨6点,在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十天后,因为肺部感染导致呼吸衰竭,隆学义在医院去世,享年72岁。

儿子隆准说,爸爸走得很安详……

昨晚7点,国家一级演员、“梅花奖”获得者黄荣华、市川剧院当家琴师刘枫等十余位隆学义的生前好友们自发在灵堂为他“打玩意儿”,演出了隆先生创作的剧目选段及折子戏等,用这种特殊的艺术方式来回顾他的戏剧人生。隆学义创作的川剧《金子》,囊括了几乎所有国际级舞台艺术大奖,成为当代川剧舞台上一座耀眼的丰碑,在戏曲界的地位“相当于《茶馆》在话剧中的地位”。

作家隆学义 食言的“封笔”

“川剧《日出》将是我的封笔之作,以后打算不再写川剧了。”2012年5月,隆学义曾在新书《文心雕虫》发布会上宣布封笔,但他很快食言了。

近两年来,已是古稀高龄的他相继为重庆市川剧院改编《玉簪记》、为四川省川剧院创作新编川剧《草民宋世杰》等佳作,“就连这次生病住院前,他还在忙着修改《柳荫记》改编的作品《梁祝鸟》。”老伴马光华说。

那部修改了一半的文稿还像入院前的样子摆在隆学义家中的书房中,前去探访的朋友描述,书桌上放着几支红笔,一张白色便签上能看到几行潦草的字迹。只是,寂寞的文稿再也等不来主人的删改,已成绝笔。

“隆老这几年的创作明显增速,剧种也增多,除了川剧《金子》、《鸣凤》、《草民宋世杰》等,还有广东汉剧《金莲》、黄梅戏《雷雨》、话剧《河街茶馆》、《白露为霜》等。”市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夏祖生说,作为重庆首屈一指的剧作家,隆学义的离去是重庆文艺界一个重大损失。

在马光华看来,持续的创作也是导致隆学义身体透支的一大因素,“他不会电脑,都是手写,经常工作到凌晨,睡两三个小时起来又写,唯一的运动就是买烟,边写边抽,他还说抽烟才有灵感。”

市川剧院党委书记陈立平回忆说,去年重阳节,他去隆学义家里做客时保姆悄悄告诉他,隆老当时在赶一个剧本,“半夜起来上厕所,书房的灯都还亮着。”对于父亲食言的封笔,儿子隆准也很无奈:“他是真心热爱创作,加上戏剧界总有老友真诚相邀,论人情论戏缘也没法说不写就不写啊。”

好人隆学义 骨子里的善良

川剧表演艺术家、“三度梅”获得者沈铁梅的代表作之一《金子》,是隆学义从曹禺名著《原野》改编而来。剧本在遵循原著精神的基础上作了必要的调整,不但让金子取代了仇虎成为剧中第一主角,更是消解了原著的复仇基调,重构了主人公无情撕咬两败俱伤的结局,感动了不少观众。

悲剧竟带上了些许暖意。这种改编,用马光华的话来说,是源于隆学义“骨子里的善良”,“他觉得人性总该积极点,太挣扎太绝望不太好。”

“他这一辈子不但学问好,而且人品也好,遇到看不过去的事情,总是主动伸出援手。”马光华回忆,前两年隆学义在观音岩一家咖啡馆写作时碰到一个农村姑娘,“年纪很小,却一脸迷茫,他一问才晓得姑娘父母离异,独自在重庆谋生,看不到前途。”这样的遭遇让隆学义十分同情,他免费教姑娘摄影,还出钱帮忙租房开工作室,甚至说服老伴儿将一套解放西路的老房子免费让给姑娘和她母亲落脚。现在,姑娘的摄影事业已小有成就,她也成了二老的义女。

“难得的好人”也是前来吊唁的不少故友心中对隆学义的第一印象。市川剧院老演员刘树德回忆说,当年一起创作时,身为编剧的隆学义善于听取意见,可以为了大家的建议对剧本一改再改,“从不跟人争执,真是一点架子都没得。”经常与隆学义一道喝茶吹龙门阵的老茶客张良道也说,相识十几年来,从没见隆老跟谁红过脸,“他很善良,不分贫富贵贱对身边的人都很好,甚至给棒棒和擦皮鞋的报酬都是双倍。”

“心肠好”也是年轻时隆学义吸引鲜述文的重要原因。身为著名民主人士特园主人鲜英的孙女,鲜述文算是重庆最后一代名媛,比父亲租房开茶馆的隆学义家境优越许多。除了佳人爱才子之外,她更看重的是隆学义的善良。

隆学义随《金子》演出后与领导及演员合影

2000年,隆学义(左一)随《金子》演出后与领导及演员合影。

隆学义灵堂布满好友的墨宝

隆学义灵堂布满好友的墨宝。重庆晨报记者 雷键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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