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与现代的融合——新编川剧《卓文君》

新编川剧《卓文君》是成都市川剧研究院著名编剧徐棻为陈巧茹工作室打造的一出经典剧目。剧作创新性地采用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方式重新演绎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的爱情故事。此剧自2013 年公演以来，由于其独特的演绎形式、唯美靓丽的服饰和悦耳动听的音乐深受广大青年观众的喜爱。

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始见于《史记·司马相如列传》和《西京杂记》，这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千百年来因为被文人反复吟咏而家喻户晓。在戏曲方面，从元代至今以此为题材的剧目很多。元明清三代以此题材的剧作大多以司马相如为主角，由于时代的原因，多把司马相如塑造成一个满腹经纶且怀才不遇的大才子。卓文君则是一个遭遇不幸婚姻寡居在娘家的深闺怨妇，因为爱慕司马相如之才，相信他必能大富大贵才与相如私奔的女子。在近代戏曲舞台上，郭沫若把卓文君写成一个追求自由恋爱，反对封建礼教的女战士；京剧名家尚小云演出本里的卓文君是一个敢于反对父亲逼迫，追求婚姻幸福，放弃养尊处优生活，愿意当垆卖酒的新女性。由王保易改编，易俗社演出的秦腔《卓文君》中，另辟蹊径，把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的题材写成了一部“抒情幽默轻喜剧”，把握了这个叛逆女性的幽默性格。

新编川剧《卓文君》，它是在历史故事和同类题材戏曲剧目的基础上，把这个发生在四川的两千多年前的故事进行重新加工，塑造出了符合当今观众审美需求的司马相如、卓文君和卓王孙，并且设置了一个能被广泛接受的与众不同的结局。剧作塑造出了一个追求婚姻幸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善解人意、温柔大方、勇敢坚强的奇女子卓文君。在父亲不允婚事的情况下，她大胆地接受司马相如的“琴挑”，抛弃“聘为妻，奔为妾”的世俗观念与司马相如私奔。在艰难的日子里，她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捍卫着司马相如的清高与孤傲。面对司马相如的无“亿”书信时，虽然心里很苦闷，但是她却没有失去一个才女的风范，没有自怨自艾，甚至痛哭流涕，而是以一首《白头吟》洒脱地表现出了自己的坚强和决绝。司马相如是一个流传千古的多情才子，在这个人物形象的处理上，剧作家除了表现他儒雅和多情的一面外，还表现了他渴慕名利和薄情负心的一面。卓王孙不再是一个只看重名节而不顾女儿婚姻幸福的封建家长，而是一个爱女心切，为女儿幸福着想的幽默又可爱的老头。

这部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无场次川剧，对于编剧来说徐棻是一种挑战，既要保证人物形象的丰满，更要兼顾剧情发展的合情合理，所以剧中情节之间要达到无缝衔接，才能保证叙事的流畅性。全剧剧情的展开，放在司马相如求亲被拒之后，为相如的“琴挑”、文君的私奔和矛盾的展开，提供了可靠的保证。此外，剧作家在剧中也设置了一个能让观众积极参与的开放式结局。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在历史记载中有两种不同的结局：一是司马相如定居茂陵，抛弃了卓文君，娶了茂陵女子为妻；二是司马相如见到卓文君的《白头吟》后，感念卓文君的私奔之情和患难与共之义，毅然辞官回到故里同卓文君归隐。而在徐棻的剧作中，作者利用台上演员对卓文君的争论，把这两种不同的结局抛给观众，只反复地强调“要珍惜缘分，要相信爱情”，将思绪转交给观众，让他们自己去勾勒心中理想的结局。

其次，剧本在语言的处理上，独具特色。剧中不同人物的语言，既符合人物的性格，又符合人物的身份特征。如卓文君是一个有学识的大家闺秀，她的语言端庄大方。卓文君丫头的话则俏皮可爱。司马相如是一个知识分子，他的语言文雅中略有酸腐之气，以丑角应工的卓王孙，他的言辞则幽默风趣，增添了全剧的喜剧气氛。剧中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到成都之后，卓王孙出场的一段宾白，“只要小伙比较帅，哪怕天天吃泡菜”和“现在的女娃娃都是宁愿在宝马车里哭，都不愿意在自行车上笑”，把卓文君私奔这样一件看似十分严肃的事情，用现在流行的语言加以调侃。这种历史与现实沟通，不仅增加了笑料，而且加强了作品的批判性和观赏性，体现出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私奔的难能可贵，也使剧作前半部分始终保持了轻松欢快的节奏。

最后，在舞台演出上，卓剧采用空台艺术，整个舞台上没有出现任何一件道具，演员可以在舞台上自由发挥，进行时间和空间的自由转换。运用八个身着旗袍，手执圆扇的美丽女子作为背景，配合着灯光的变换，她们虚拟地再现了卓府后花园中的亭台楼阁、假山门洞等景物。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在八个女子的围绕下进行表演，把两个心有灵犀的恋人之间那种迫切而又羞涩、甜蜜的感觉突显的淋漓尽致。随着剧情的发展，面对司马相如忘恩负义的决绝书信，卓文君内心充满了爱情梦破灭后的痛苦和情义难舍的挣扎，如果仅靠演员的唱念和舞蹈动作，很难精确地体现出这种复杂的情绪变化过程。所以，随着卓文君用情至深的唱词，八位女子翩翩起舞，配合着演员做舞蹈动作，把卓文君从怀疑、失落、痛苦、绝望到重燃希望的心理过程展现在了观众面前，给观众造成视觉上的冲击，观众也能被卓文君的痴情和善良打动。与此同时《白头吟》的唱词，由扮相精美的陈巧茹字字深情地唱出来，震撼了观众的心灵。

此外，剧作采用了戏曲中“扮下台”的传统，让蔡少波饰演的卓王孙从观众席中出场，唱着幽默的灯调，和观众像相识的朋友一样逗笑问好。此举在戏曲演出中是个大胆的尝试，此时的演员即是舞台上的一个角色卓王孙，又能跳出角色的限制和观众交流，不仅扩大了演员的演出区域，增加了演员表演的灵活性。同时，让观众参与到剧中，嬉笑逗趣之间自成特色。不仅如此，新编川剧《卓文君》中音乐风格整体上是唯美浪漫的，欢快的节奏冲淡了全剧悲伤的底蕴，甜蜜的余味随着音乐进入了观众的内心。

如何吸引新观众，让年轻观众走入剧场看戏，让青年人参与到川剧艺术发展当中成为目前传统戏曲发展道路上亟待解决的重要问题。此剧的编剧、导演和演员希望通过这种轻松、浪漫、甜蜜的形式打破古老剧种死板僵硬的表现形式，让年轻观众知道川剧可以很传统，也可以很时尚浪漫。从而引导更多的年轻观众关注传统戏曲，关注川剧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