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电视连续剧《世纪人生》亮相荧屏后,董竹君的传奇故事《我的一个世纪》,经著名戏曲作家徐女士改编为《都督夫人》,特邀上海旅美舞蹈艺术家胡嘉禄执导,已由四川省川剧院首演。现代舞蹈的肢体语言,亦戏亦歌的音乐唱腔,加上交响乐配乐,综合多种艺术手段甚至是科技手段,突破了古老川剧的表现范畴,丰富了戏曲舞台的人物画廊,使这一新创剧目更具文化品位、都市风情和当代风格,被青年观众称作“新派川剧”。

帷幕初启,在上海老字号的锦江饭店门前,一位已届耄耋之年的白发老妪,应接不暇地接待新闻界,同时也是面对当代观众,述说她那坎坷曲折而又极不平凡的世纪人生。老年与青年两代董竹君突破时空常规的思想交流,充分发挥了戏曲舞台的假定性,使现实与历史组成互为推动的戏剧因素,既保留了原作中的精彩场面,又拓展了散文形式的抒情片断,将世纪人生浓缩在两个小时的戏曲欣赏之中。剧中没有贯串始终的中心事件,全靠情节、场面的累积展开矛盾,细描人物。诸如逃婚、拜高堂、办车行、办织袜厂、上海寻夫、婚变、开川菜馆等重大的人生片断,都灌注着女主人公自尊、自强、自立的女性意识。

再现这位20世纪初叶妇女解放前沿的女企业家,由上海远及四川,又从四川回到上海,时空跨度非常大,社会生活面涉及很广,戏曲编导却将其精简到最低程度。为了充分展开董竹君与夏之时之间的感情纠葛与命运波折,不少次要人物都推到了幕后,包括董竹君的4个女儿及同她交往的共产党人。空空如也的舞台上,除了点缀黑色天幕的图案景象,只剩下一个平台和8个门框,这同样是一种高度的精炼与概括。传统戏曲的表演程式及其龙套艺术,一旦注入现代舞蹈的理念,其间深蕴着的模糊意味,形成若干超越生活的意象化或抽象化处理。平台一物多用,自不待言,最妙处是门框的巧用:身着缁衣、头罩青纱的8个男演员手把着矩形门框,成为一种特殊的活道具,在剧情发展中舞起来,组成不同的舞台画面:最初是董竹君逃离苦海的幽深栅栏,继而是董竹君拜见婆母的深深庭院,后来又衍化成为洋包车与织袜机,颇能激起观众对生活的联想,获得一种别有洞天的审美愉悦。董竹君带着幼女,偕同丈夫,深入四川一个偏远的山区小县拜见婆母,8个门框成“八”字形横贯舞台,引出夏家众姐妹与众妯娌。演员们身着古典服、长筒裙,借鉴戏曲旦角“踩跷”的传统程式,表现中国古代妇女的“三寸金莲”,与头烫卷发、身着洋裙、脚蹬高跟鞋的上海媳妇形成鲜明对比,新旧两种文明在相互碰撞之中,迸发出若干奇妙的喜剧效果。

剧中巧妙利用江南夏季多雨的自然景观,表现董竹君撑着洋伞上海寻夫,又撑着洋伞离家出走,徘徊在洋伞交错的街市上的情景。8个同样身着银装的现代女性,让头上的雨伞紧紧地罩住自己,沉溺于某种感情深处,表面上反而神情木然,像一团幻影无声地飘忽在淅淅沥沥的蒙蒙细雨之中,通过人体动作的节律形态,穿行在女主人公身边。是细雨给她们带来愁绪,还是她们为雨丝平添阴沉?似梦,似画,似诗,借以衬托董竹君此时此刻纷繁复杂而又茫然无措的心绪,引出人物内心的自白,形成精彩的唱段,叩击中国当代女性的心理,同时也叩击当代观众的心扉,将戏剧矛盾推向高潮。舞台上音乐、音响、灯光以及画面的密切配合,具有内在的张力,气氛紧张而咄咄逼人,产生出震撼人心的视听效应,较之特定环境的具象描绘,更有利于扩展并丰富剧作的内涵和容量。 (《人民日报》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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