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话剧《高加索灰阑记》改编而成的川剧《灰阑记》,赴德演出门票一抢而空;《凤仪亭》演出观众掌声历时15分钟,让演员无法谢幕……不少剧目给寂寞的川剧增添了一抹抹亮色。

不过,商报记者调查发现,整个川剧依然在挣扎求生,传统戏曲文化如何融合时尚元素、现代手法,让其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芒,依然还在探索的路上。

现状

《灰阑记》演出门票一抢而空

时空距离和语言、文化的差异,无法阻挡川剧《灰阑记》的魅力。

时间回到去年5月22日晚,德国威斯巴登国家剧院,每年都会举行的“五月国际艺术节”正如火如荼地进行。当晚,由话剧《高加索灰阑记》改编的川剧《灰阑记》首次在这里亮相,容纳1000多人的剧院座无虚席,而门票早在5月初即被一抢而空。

当天演出结束后,观众鼓掌喝彩长达10分钟,演员数度返场谢幕,关闭的大幕反复拉开了5次。

上月底,《灰阑记》回到重庆,第一场演出在川剧院举行,剧院近700个座位,座无虚席。在随后的几场演出中,演出票均被一抢而空,有些观众甚至已连续看了好几场。更让人欣喜的是,年轻观众居然占了30%左右。首次看川剧的网友“珠子酱”在微博中表示,《灰阑记》打破了我对川剧“老气”的偏见,“在传统的基础上又有改良,融合了现代元素”。

玩“混搭”《金子》摘34项大奖

其实,走红的川剧不只是《灰阑记》,川剧与外来艺术“混搭”的代表《凤仪亭》,也在“点亮多伦多”艺术节上大放异彩。

《凤仪亭》主演、著名川剧艺术家沈铁梅告诉商报记者,几乎每场演出都坐满了金发碧眼的“老外”,演出完观众站在原地鼓掌,足足15分钟,“让我们没法谢幕”。沈铁梅表示,《凤仪亭》借鉴京剧、昆曲、豫剧、西洋和民歌声乐以及歌剧的吐字换气的方法,凭借诸多中西艺术的完美结合,受到年轻观众追捧。

如果说《灰阑记》、《凤仪亭》玩好了“混搭”,《金子》则是川剧从古典到现代成功转型的标杆。沈铁梅称,《金子》幽默谐谑的丑角串场,独树一帜的帮腔艺术,神奇诡异的“变脸”、“藏刀”,让《金子》荣获了各类大奖34项,被公认为“二十世纪末中国戏曲的代表作”。

当然,通过融入现代元素和手法成功的川剧还有《李亚仙》,沈铁梅就凭借《李亚仙》成功摘得戏曲界的最高荣誉“三度梅”。

调查

国营川剧院靠拨款度日

尽管川剧涌现了《金子》、《灰阑记》、《凤仪亭》、《李亚仙》等一批优秀剧目,但仍川剧整体发展现状仍让人忧心。拥有300多年历史的川剧,在近三十年来遇到了严峻的挑战。

重庆市川剧院党委书记陈立平表示,川剧院60%的支出靠政府,其余靠自己挣。“如果没挣到那40%,就只能用政府的补贴给员工发工资,所以川剧院员工的收入都不高。”

陈立平表示,随着川剧日趋小众化,以门票维持经营越来越不现实,“例如一场长达2个小时的大戏,门票20元左右,大部分观众还是赠票,门票收入根本无法收回成本。”三年来,川剧团演出场均收入在1万~2万元徘徊。“打造一个新剧,要考虑剧本创作、导演、演员、排练场地等种种费用,一部剧制作费用动辄上百万元,一般川剧团无法承受。”陈立平表示,川剧院的新编剧目基本上都靠政府的资金扶持。《灰阑记》主演吴熙透露,自己虽然已评上三级职称,但每月工资仅两三千元,“因为收入不理想,跟我一起进院团的39人,现在只有18人还留在川剧院。”

5家民营川剧团相继关门

国营剧团生存艰难,民营剧团日子更难过。

潼南县是远近闻名的川剧“戏窝子”,潼南县川剧团曾培养了“三庆会”会长杨素兰、中国戏剧“梅花奖”获得者蒋淑梅等一大批杰出川剧艺术家。但2005年,潼南县川剧团没能脱逃“解体”的命运。

磁器口古镇川剧团,因门票收入无法维持剧团一二十口人的生计。去年6月,磁器口川剧团也难逃关门的噩运,锣鼓唱腔声再也没有在磁器口古镇响起。

2005年成立的群艺川剧团,从成立开始就经营惨淡。群艺川剧团团长孙娟曾透露,每天演出收入不到500元,每月发了26个成员的工资后,她要亏1万多元。

据统计,近三年来,重庆因无法经营而关门的民营川剧团就有5个,整个川渝地区关闭的民营川剧团高达30多个。

探索

老戏新谈 用时尚手法演绎传统剧

传统的川剧要让“80”、“90”后成为主要受众,就要“老戏新谈”。

吴熙认为,“老戏新谈”就要产出适合年轻人口味的新潮剧目,用川剧的手法来演绎现代故事,包括服装、舞美、节奏。要想对传统川剧进行创新,需要编剧在创作剧本时就植入“新”的概念,建议在川剧的幕后团队中,吸纳更多年轻的川剧创作者。

沈铁梅表示,如《灰阑记》,在剧情上节奏要求更紧凑、舞台舞美都要朝着适合年轻人的口味去设计,台词加入了大量新鲜的网络语言和热门话题、事件。剧中如“包二奶”、“试管婴儿”等诙谐风趣、现代感十足的台词让观众捧腹。“一个曲牌远远不能满足大段唱段的需求,于是我们就与作曲家商量,以大曲牌为基调,民歌旋律为主来迎合现代人的需求。”沈铁梅表示,《金子》吸收了生活的故事和台词,并融入了现代电影、话剧等很多现代艺术。在伴奏上,以前的帮腔是一个声部的女声,而《金子》借用了西洋的轮唱、合唱、和声的方式,将西洋歌剧的唱法融入川剧的唱腔,形成一种新的川剧演唱特色。

川剧进课堂 培养市场从孩子抓起

为传承和发展川剧文化,川剧从业者们也在不断努力。

2012年,川剧艺术培训基地在九龙坡区驿都实验学校成立,学校专门为学生开设了校本课程《学川剧》,并吸引了一批专业川剧从业者,自发教孩子们川剧唱腔、川剧打击乐和川剧变脸等绝活,吸引了一批学生和家长。

沈铁梅称,我们在沙坪坝区支持一个老川剧院的票房,一方面是提高其演出水平,另一方面是锻炼学生。他们将在重庆理工大学建立川剧艺术传承基地,定期举办艺术讲座和川剧表演周活动,引导大学生接受优秀民族文化熏陶,培养起对川剧的兴趣和爱好。

“一两家院团实力非常有限。”沈铁梅颇感无奈,“川剧院自身经营捉襟见肘,要大规模宣传川剧相当困难,政府必须要加大投入。”

他山之石

搬上银幕 昆曲借《红楼梦》复生

其实,遭遇市场挑战的不只是川剧。比如如今红火的中国传统戏曲昆曲也曾遭遇低谷。

2010年,李少红导演的新版《红楼梦》让昆曲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李少红把《红楼梦》戏曲化,尤其是特地复排了跟书有关的27出折子戏,其中10出已失传百年。

在新电视剧版《红楼梦》走红后,去年初,一向曲高和寡的昆曲,再次走上大银幕。去年5月,昆曲艺术影片《红楼梦》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法国总部举行首映式,登陆国内各院线与观众见面。昆曲影片完全沿用昆曲《红楼梦》舞台剧的原班人马,主创团队全部来自北方昆曲剧院。《红楼梦》前80回中与昆曲有关的情节、语言、内容占40多回。有些回目的标题直接就以昆曲的内容来组成,如《饮仙醪曲演红楼梦》、《听曲文宝玉悟禅机》、《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等。该片导演龚应恬表示:“通过电影这种形式,能够让昆曲这种艺术被更多的观众看到。”

原因

观众单一 创作老化创新难

“许多六七十年代的戏迷已淡出了消费的主体,倒是"80"、"90"后,才是当前主要的精神消费主体,如果作品不能吸引他们,就等于丧失了主要经济来源。”孙娟认为,当前,川剧创作者忽视了当前社会消费的主体。

数据显示,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重庆川剧演出每天约100场,观众约6万人。但到2008年,重庆每周川剧演出仅约10场,观众不到3000人。

“中国戏曲观众的年龄都不年轻。”沈铁梅坦言,西方歌剧能继承保留下来,因为西方观众的群体更加多元和丰富,创作团队懂得因地制宜地改变。《灰阑记》主演、“80”后吴熙表示,年轻人的视角瞬息万变,但川剧创作团队老化,传统的观念根深蒂固,创新举步维艰。

“受外来文化的冲击和新媒体的不断发展,能沉下心走进戏院的观众越来越少。”陈立平认为,川剧的慢节奏,一句话唱半天的表演方式,无法跟上当下生活的快节奏。同时,消费习惯也还亟待培育。“我们每上演一出川剧,都会有人要票,大家已习惯免费欣赏表演,这是对川剧演出市场的伤害。”陈立平说,为培养新观众,一些院团一直用赠票的饥饿营销方式,让花钱看戏反而不是主流。

川剧灰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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