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二人台艺术的改革与发展

王星铭

有两个问题我想先讲一下。第一个是关于二人台的源流,这么多年几家还在争,显然已经没有必要。由于地域的原因,二人台有了东西路之分,那么山西河曲一带是不是可以称为南路二人台呢?我想,各路有各路的特点,语调不同,风格自然存异。比如山西人说的“风搅雪”,就和内蒙人理解的不一样,所以源流问题也不宜强求一致。

云双羊是西路二人台的始祖。根据实地考察调研,云双羊在二十岁之前是住在土右旗的右彦格力更村,那时毛岱渡口还在,码头调、坐腔还很盛行。许多民间艺术总会对他有所影响。二十岁以后,云双羊迁居阿善沟口的西协盛窑子,就是现在的沙尔沁乡阿都赖村。那时候,从前川到后草地只有几条通道,东面一条是美岱沟,西面一条是石门沟,中间就是阿善沟。阿善沟的北端就是五当沟、五当召。也就是说从土默川到后草地、到五当召,通常要走阿善沟。从阿善沟往北,第一个出口就是石拐的格亥图村。是传说中跑圈子秧歌的发端之地,至今还保留着李姓家族薪火相传的拉花踢股子习俗。

早年人们赶集会、闹红火,多在码头和沟口。之后有了村镇,有了街市,才有了戏台和堂会。所以,阿都赖的坐腔和格亥图的跑圈子秧歌就会在沟口的地摊、车马店的大院里找到交流融合的机会。有了这个条件,产生这样的民间艺术始祖,我想是不难理解的。

第二个是关于传承问题。前面许多专家都谈这个问题,其重点主要集中在演员和剧目方面。是不是可以把学术成果的传承也提到日程上来,诸如演员风格的比较、作品审美价值的认定,以及二人台音乐的多声化、交响化探索,应该组织专门的研讨,汇编相关论文,给予权威出版。

我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介入二人台的学术研讨活动。那时就有大小之争、歌戏之争。到了九十年代,二人台学会在乌拉特前旗召开了第二届研讨会,也还是这些问题。当时,我在会上谈了对二人台艺术的再认识问题。其一是“分类说”:二人台艺术应该分为二人台坐腔、二人台舞蹈、二人台歌剧、二人台戏曲、二人台歌舞剧。这是客观的存在,无须争辩,其发展走向自然是多元的,不能只走戏曲之路。其二是在二人台的音乐中,大部分是坐腔音乐,而坐腔音乐中主要是牌子曲和曲艺演唱,是第三人称的表古叙事。《走西口》这个小戏就是由第三人称逐渐转化演变为第一人称的,其主要特点是音乐,离开音乐恐怕啥也不是。之后,我的发言就变成了“会议”观点,继而又变成了某些人自己的观点。一些志史、文献大幅的摘抄我的采风手记,也不署名,用一个所谓的“顾问”抬举一下,让人莫衷一是。

1991年包头市文化局请来吉剧专家搞二人台改革,把“咳腔”、“柳腔”移植进来,设计了漫瀚剧的“楼调”、“口调”,当时在包头艺校讲座时我就提出:没有漫瀚调能叫漫瀚剧吗?之后,漫瀚团排演的《女驸马》《契丹女》,所采用的音乐主题都是我搜集采录的土默川漫瀚调。但是,节目单上没有任何说明,大奖、小奖获了许多,也一概与我无关。

这就是我们的文化环境。十年,又是一个十年,独创的剧目没有立起来,拔尖的演员没有亮出来,理论上始终没有理出头绪。再过十年,恐怕我们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了。老艺人们提议让我说两句,那就谈点儿意见和想法,以此引发后人对二人台艺术生存与发展的再思考。

一、普及坐腔文化大院

坐腔是二人台的母亲,坐腔是传承二人台音乐文化最好的活态形式,也是发展二人台艺术的重要基础。把坐腔文化和大院文化结合起来,形成新的文化景观,应该是改革与发展二人台艺术的一个前提。一个民族没有一种文化认同,没有一种共同的欣赏习惯,再高级的艺术也会衰亡。所以建议政府要倡导以乡村运作为主,兼顾城镇,通过媒体把年轻人吸引进来,让坐腔文化广泛地深入人心,形成氛围。

二、健全二人台文化景观

作为二人台艺术的始主云双羊,应该给他塑像。在哪儿?在沙尔沁,在阿善沟南口的阿都赖村(西协盛窑子)。把当年和云双羊一起搞二人台的伙伴们搞几组群雕,从中展示几个融合:民族文化、地域文化、还有艺术形式融合,这是其他省份没有的。另一个需要打造的是格亥图村。那里还留存着一些踢股子艺人,是二人台歌舞交融的活化石,这也是其他省份没有的。把这些景观留下来,让后人去统一认识。同时,也可以带动当地的文化旅游业。

三、坚持宜小不宜大

当今,世界上所有的艺术发展都在冲击着那些束缚人性、扼杀人性的概念化倾向。二人台艺术比较年轻,从一开始就形成了鲜活的道白、动人的音乐、火爆的舞蹈、戏弄的表演、和乐的精神。这样一些独特的审美特征,是要我们很好地继承和发扬,认真地去把握这些好的传统,而不是反时代潮流而为之,用程式化去湮灭它的艺术个性。

二人台就是二人台。你硬要给它穿靴戴帽绑子化,实践证明是不行的。老百姓不买账、不认同,哪里会有市场。二人台要的是生活化,要的是灵活便捷,专曲专用。我们去领悟这些传统,尊重这些传统,才能真正了解二人台。所以,从形式上讲,宜小不宜大,搞大了就容易“穿帮”。

四、建立“三合一”的运作模式

二人台是非遗项目,是否应该把科研、教学、示范一体化。科研没成果,教学无系统,示范没样本。六十年了,还是熊瞎子掰苞米,捡一个扔一个。戏曲样本在哪儿?歌剧样本在哪儿?歌舞样本在哪儿?还不是走不完的“西口”,打不完的“金钱”。二人台如果没有自己的独有作品,没有自己的独特演员,二人台就很难存活下去。再说,行政上尽用一些和二人台没感情的人,咋能搞好二人台?

二人台要有自己的大学,要有自己的语言文学体系,舞蹈体系和音乐体系,还有舞美体系。要靠这样一批学子去传承本土文化,去和新型艺术形式接轨。而不是请几个“圣人”来这里游说几天,就可以解决传承问题。

对不起,最后一个发言,超点儿时间,请大家谅解。

(2012年八月二十七日下午于包头香格里拉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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