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争灯

老两口争灯
徐宏魁 王肯
女：月牙弯弯星光闪哪
男：闪闪灯光照山前，
女：山前住着老两口哇，
男：老两口灯下起了争端。
女：田大娘是林场的育苗能手哇，
男：田老师是农村中学的教学老教员哪，
女：这一天老两口吃完了晚饭哪哎……
男：老田我伸手拉开电灯的开关哪哎……
女：人老了眼花远了看不见哪，
男：一盏哪电灯，拉到炕桌前。
女：我戴上老花镜啊
男：我拿起了红蓝铅哪，
女：他又把那算草本……
男：我往那桌上搬哪，
女：想必是他要在灯下……
男：灯下我判作业呀，
女：田大娘啊指着电灯，
男：她就发了言哪，
女：这盏灯一年到头你把着用啊，今儿个我要做针线活咱俩换换班哪，烧好的热炕你趁热睡，今晚上没有你的用灯权！田大娘说着说着动了手，一把抢过来了红蓝铅哪！
男：我说老伴啊，我咋也学那打砸抢，抢我的武器一切后果你承担！到公社老书记面前把你告，你对我这知识分子态度野蛮哪，
女：大娘我又是气来又是乐，十年来“臭老九”又见晴天，不是我落后扯他后腿呀，谁老头子累坏了谁的心也不安，没气我假装三分气，冲着老伴我把脸翻！你知识分子在家就得服我的管，今晚你用灯是难上难。要是惹我急了眼，卡巴一下就把闭火关，摸黑和你谈哪，
男：老伴她火赤燎地真要急眼，我还得温大乎的现略点谈哪。老伴你要做针线，你来看，这桌子好比大棋盘，桌当中黄河为界划道分界线，我冲北，你冲南，互不侵犯各不相干，看你还有啥话谈哪。
女：少跟我笑扑哧地打那个游击战哪，今晚我兵马过河把你的老窝端！这块地盘我全占，连个桌角也别想沾。
男：说你胖来你就喘，你霸占我桌子为哪般？
女：我要在桌上给小孩子描围嘴儿，描完围嘴儿裁衣衫哪，裁完了衣衫我还要做。
男：等你做完我再加班哪。
女：新衣衫做完还要把旧衣裳补，补旧比做新的还麻烦，你三件上衣露了胳膊肘，两条裤子屁股都磨空格。你趴桌子坐椅子衣服磨得快，磨破的地方净是尖端。今儿晚我新旧一块干，不喘气儿也不抽烟，不停针也得到零点，好一好就得干到鸡叫亮了天哪，
男：老田我一听暗盘算，她这是犯的哪股风冒的哪股烟？缝纫机她不蹬盘腿拿针做，明明是找碴儿把我难哪。老伴你不要欺负我傻，我这个数学脑瓜，可不简单哪！
女：我看你这数学教员有点不识数啊，
男：不服你就考一番哪。
女：你要是答不上这灯就归我用，
男：答上了就得恢复我的用灯权哪，
女：大娘我忙说好好好哇
男：只管问来你只管盘哪。
女：我问哪你呀，——问你数学教了多少载？
男：不多不少三十年哪。
女：教出的学生有多少？
男：少说也有万八千。
女：我问你灯下受过多少苦？
男：没觉着苦来净觉着甜哪！
女：你说这话可有点不全面哪，依我看酸甜苦辣咸样样俱全哪，
男：你说全，就算全，哪个字也问不住咱哪。
女：我问哪你呀，什么苦的树上长呀？什么苦的地里剜哪？什么苦的冒绿水？是谁有苦说不完？
男：我记得黄连苦在树上长，苣荬菜苦地里剜哪，猪苦胆苦冒绿水，单养媳有苦说不完哪。
女：依我看你和单养媳一样苦，你苦熬苦累多少年，多少年守着个油灯碗儿，安上电灯你熬得更欢，我这心里就好像开水冲蜂蜜，热乎乎的甜哪！
女：不怕苦来我再问你辣呀，
男：这道小题是更简单哪。
女：我问你什么辣的直咧嘴？什么辣的火直窜？什么辣的舌头木？什么辣的直冒烟？
男：独头蒜辣的直咧嘴，尖辣椒辣的火直窜，花椒面辣的舌头木，蛤蟆烟辣的直冒烟哪。
女：蛤蟆烟不如“四人帮”的手段辣，他变着法地整教员，说我是智育第一的教唆犯，说你是黑线回潮的还乡团。帽子扣了多少顶！
男：泰山压顶腰不弯！我教的学生决不允许打零蛋，年轻人没文化能接好班哪。“四人帮”手段再辣我不怕，
女：不怕辣再问你酸哪！再问哪你呀——什么少了什么酸？什么多了什么酸？什么倒比什么酸？咱家顶数什么酸哪？
男：碱搁少了馒头酸，醋要多了啥都酸，山葡萄倒比家葡萄酸，咱家的酸菜心儿啊那可最酸哪。女：这个酸，那个酸，再酸比不过我心酸哪，你教的越好罪越大，我跟你担惊受怕你说心酸不心酸？
男：老伴你心酸我理解，就是吧哒不出哪疙瘩咸哪，
女：那一年“四人帮”看你不服管，把你关进了不法人员学习班。我去呀看你都不让见面，惦心着你吃来，
合：惦心着你（我）穿，
女：这些年眼泪滴了两大碗，你吧哒吧哒眼泪这玩艺儿啊咸不咸哪！（男说：咸！）
女：我跟你苦辣酸咸尝了个遍，谁想你越老干的越欢哪！今晚争灯我是心疼你呀，我说老伴啊——咱也该顺顺溜溜，平平安安，乐乐呵呵，舒舒服服，过个呀晚年哪哎哎咳哎咳呀！
男：咱这个晚年哪一定要过好哇，不辜负党和人民对咱的好心田。类下我常想周总理，他为革命啊睡不安哪，常常工作到亮天哪，鞠躬尽瘁到晚年哪嗯哎咳呀。咱来日不多要抓紧干，争分夺秒抢时间！我说老伴呀，四个现代化咱们一定要实现，想一想那一天哪：国家强盛万民欢哪，学生能把重担担哪，那个滋味你说甜不甜哪？
女：他这一番火辣辣的话呀，说的我心里直门儿忽扇哪，还是你站得高来看得远哪，我不该只想舒舒坦坦过晚年哪。今后一切的方便让给你呀
男：再不兴耽误我的准备课时间哪，
女：你要是渴了我给你呀沏上茶水呀，你要是饿了我给你准备夜餐哪，
男：我就是嫌这灯光有点暗哪，
女：明天我就给你——（男说：咋的？）把如灯安！
（男说：好！）
女：老两口越唠越高兴哎，
男：灯光明亮照心田哪。
合：老树开花花更艳哪，
女：迎来桃李——
合：满人间。
（原载《曲艺》1979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