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道尽二人转精义

编者按

本版此次对二人转现象的探讨，多篇报道从本质上分析了传统二人转和当下市场演出的二人转的区别，为读者厘清了东北传统二人转的面貌。近日，记者又采访了有着八年二人转演出经验并对传统二人转有深入研究的张永生先生，请他从观赏的角度来为我们解析传统二人转。

8月26日，本溪市图书馆举办了一场特别的影展，所展出的摄影作品以二人转演员的生存状态为主题。这也是国内首次举办的以二人转为内容的专题影展，照片的拍摄者名叫尚江。二人转演出在本溪也有不小的市场，尚江本人就经营着一家二人转剧场。影展开幕式期间，场内的服务人员都是二人转演员，记者曾经观看过他们的演出，不过，他们的演出中，却很少出现人们印象中那些传统的二人传唱段，更多的是近年来比较流行的，以说笑话、唱流行歌曲、杂技演出为内容的表演。“我在本溪看不到传统二人传的演出了。”当天也出席了影展的张永生这样对记者说。

对于记者来说，张永生有两种身份，他是本溪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同时，他还是一位曾经有过八年二人转演出经验的二人转艺术研究者。最近，他正在本溪文化界和高校举办有关二人转艺术的讲座。在影展现场，记者采访了张永生，请他厘清一些关于二人转认识上的误区，究竟传统二人转的精义何在，作为观众又应该如何去欣赏二人转演出呢?张永生给出了答案。

本源的东西绝不能丢

关于二人转的概念，本报在一系列的报道中曾经多次提及，这一旧称蹦蹦戏的说唱类民间艺术，一直为东北老百姓所喜闻乐见，近年来，影响更加遍及全国，但是，在“二人转”开始越来越红，二人转演员的演出越来越有市场的同时，二人转艺术却逐渐变形，甚至已经被曲解。

张永生从小就看二人转，8岁到16岁期间，他在二人转剧团做演员，每年总有几个月的时间要到处演出。对他来说，他所熟悉的那个二人转，正在逐渐消失，“传统剧目面临失传了，又没人创作描写现代生活的新戏，现在观众看到的二人转，应该叫做搞笑二人转，不是完整意义上的二人转，不能概括二人转的全部。 ”

张永生说，传统二人转的演出形式包括说、唱、扮、舞、绝，这也是真正的二人转演出应该表现出来的几个方面。“说，即说口，幽默、滑稽、有包袱，比较讲究上韵、对仗，加之东北的方言特色和生活特色，常常能够做到使人开怀大笑的艺术效果。从一定意义上说，东北小品，就是从二人转的说口发展而来的。唱，指演唱，这是二人转展现剧情，塑造人物的主要艺术手段，是二人转演员的基本功。二人转的唱功讲究一味儿、二字儿、三句儿、四板儿、五调儿和六劲儿。然后是扮，这个是指二人转演出中，通过演员跳进跳出，一人多角，扮演不同角色，即通常所说的分包赶角、千军万马。是二人转艺术区别于其他剧种和曲种的最主要特征。舞，说的是二人转表演中的舞蹈性，两个人载歌载舞，欢快火爆，是二人转独特的艺术特色。最后一个绝，即绝活表演，这也是二人转演员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本。 ”

“二人转艺术要发展，最主要的还是要保留住本源的东西，绝不能丢掉。 ”张永生说，二人转是从民间诞生的，又在民间进行演出，更是在民间发展起来的。它表现的多是平民百姓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评说的是民间的是非曲直，民族性、民间性和民俗性是它的最显著特点，所以，民间性、乡土性是它的本色，那种严谨中不乏灵活，完整中更注重创造的艺术表现形式是它的不断发展的动力。老百姓看的就是本乡、本土、本色的味儿。 ”

八字道尽二人转精义

针对许多观众错误理解二人转的现象，张永生提醒说，二人转作为一门独特的民间地方艺术，具有自己独特的艺术魅力，欣赏二人转应该把握住八个字：听事、明理、听味、解闷。

听事，就是要了解剧情，走进戏中。二人转的故事性、叙事性很强，不管是正戏还是小帽，或多或少，都要反映一个故事或者一个情节，只要你听进去，看进去了，欣赏的情绪就不会中断，听了起始缘由，就想了解故事的发展，就关心人物的命运转折，所谓听戏，就是这个道理。

明理，就是在看戏过程中接受教育，明白道理。由于二人转生活气息浓郁、通俗易懂的特点，因此，二人转的教育性和说理性具有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特点，比如，在《蜜建游宫》中，有两段唱词，一段是反映不同社会关系的，一段是反映是非曲直、因果报应的。

听味，就是要看演员唱腔的真功夫，唱得是否有板有眼，是否有韵味，一般说，听味和说事是密不可分的，是形式和内容的统一。比如，在拉场戏《冯奎卖妻》中有一段描写夫妻分离的唱段，用的是大悲调，可以说是生离死别，让人听了切身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悲痛。

解闷，不言而喻，就是开心、搞笑。诙谐幽默滑稽搞笑，这个是二人转艺术最显著，也是最本质的特征。二人转的这一特征，不仅表现在它的说口，也表现在它的唱词和表演。俗话说，二人转开场，笑声朗朗，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就是这个道理。

张永生把这四方面称为欣赏二人转的八字要诀，同时，他认为，鉴定一个节目是不是真正的二人转，也应该从这四个方面来评断，它们是二人转的精义所在。

二人转不能没有唱

“任何一门艺术，由于时代和历史的原因，都有其不同的发展阶段，也必然有被历史所淘汰的成分，尤其作为民间土生土长的二人转艺术，当然也不能免俗。 ”张永生说，目前关于欣赏二人转的问题有一些焦点性问题。

“不唱正戏的二人转还是不是二人转?坦白讲，如果从二人转的理论概念去探讨，现在演出的二人转肯定不是本土本色的二人转，但从发展的眼光看待，它仍然具有二人转的特征，是在本源二人转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进一步汲取了其他艺术形式，特别是地方民间艺术的营养。 ”张永生认为，如果要做一个区分，那么过去的二人转是以唱为主的演唱型二人转，而现在的二人转则是以说为主的搞笑型二人转。 “不过，我认为，无论哪个形态的二人转，都应该保留和发挥唱的技巧，因为这是二人转作为说唱类艺术不可或缺的部分。 ”

二人转演出最可贵的地方在于能走进观众，但是，它的最大问题是摆脱不了庸俗和低级，甚至是下流。目前，在二人转演出中存在的黄色段子、骂不离口，是必须加以克服和纠正的。张永生说：“二人转需要保持幽默、滑稽、搞笑的艺术风格，但是，同时，还应该做到通俗而不庸俗，幽默而不下流。 ”

“观众是否喜欢，确实是衡量一种艺术形式的生命力的重要标准，但是，还有个引导与培养的问题。”张永生举例说，有些观众不喜欢京剧的长唱腔，难道京剧改革就要把长唱腔改没吗?显然是不应该这么做的。他说：“传统二人转确实需要改革，需要随着时代的发展加入新的元素，但是，这种改革应该是向着健康的方向发展，而不是相反。要抓住二人转艺术的本体，不能丢掉。在此基础上进行改革，不能因噎废食。 ”

采访张永生期间，他时常流利地讲出一大段二人转唱词，那些他从小就耳熟能详的二人转传统剧目，如今已十分少见。二人转这个名词对他来说，变得既熟悉又陌生。他说二人转是一门土得冒烟的本土艺术，它长在泥土里，对它的改变不必苛求，但是，不管怎么变，该留的不能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