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看歌仔戏《添灯记》

11月16日晚六点半，台南市善化区公所，唐美云歌仔戏团《添灯记》。

能看到唐美云团的外台戏演出，是一个难得的经验。外台戏是台湾歌仔戏演出中最重要的部分，但这次演出集聚了唐美云、许秀年、小咪三大重量级明星，实属不易，加之带去的戏码是为现代剧场度身定做的《添灯记》，明星和剧场戏剧在外台戏演出中的号召和效果如何，是此次观剧的兴趣点之所在。

三点多抵达善化区公所时，广场上的戏台已经搭建好了，座椅还未运到，但广场边已经有十余位老太太自备了凳子开始坐等。戏台不大，后台空间极为狭小，此时，演员或者走台，或者化妆，衣箱道具也逐一开始准备。及至四点，几个卡车运来一色的靠背折叠椅，刚摆开来，就已经有观众迫不及待地来占位了。及至五点，已有一半观众落座，到了六点半开演“扮仙”，观众已坐满全场近千个座位，戏台边还站着不少来晚了的人，这些人，就这样几乎站着看完了两个小时的演出。这样的盛况，令人感触颇多。

《添灯记》虽然是一个新编戏，但着眼点“小”，以“传宗接代”这样看似传统的话题，讨论人情与人性这样其实不小的内容，让人觉得亲切。坐在左边的黄口小儿和白发老人，看得直乐，右边从马来西亚和台北追来的戏迷也看得笑声不断，就连我这唯一一个完全不懂台语的观众，似乎也能完全读懂剧情，心情随之起伏。戏曲身段的传情达意，果然是有助交流最好的手段。一台看上去简单的戏，究竟有什么魅力让现场所有的观众都心满意足？

在谈到戏曲发展时，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是，在多种艺术样式尤其是电影电视的影响下，观众的欣赏口味事实上是变得更复杂了，更多样了，但这是否意味着只有复杂的内容才能满足他们呢？

我想，首先，戏曲形式中最本质的美感就是一种先在的吸引力，像演员的服装、化妆、嗓音、身段等，这是戏曲美感最直接的呈现。在外台戏演出中，现代剧场的灯光布景等手段自然退居其次，演员的表演——最本质的美被推到了最中心的位置。只有好演员，才能让舞台流光溢彩。其次，无论简单还是复杂，戏曲需要一个好的故事，需要一个“讲的是人话，写的是人心，唱的是人情”的故事。以真情动人的戏，再简单也是好戏。

置身在这露天的广场中，还有一个更强的感慨萦绕于心：几乎所有的戏曲，都是从这样的演出场所走入到了现代剧场，但在习惯了剧场演出后的戏曲，是不是还有自信能重新走回到原初的起点？

演出后曾有机会与唐美云就这次演出做简单交流，对演员而言，不同的演出场所存在着不同的挑战，我能看到唐美云乐于面对这样的挑战，这或者就是一个好演员的必要条件。她爱每一个舞台，也爱每一个观众，所以，舞台和观众也成就了她，无可取代的当代歌仔戏第一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