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生跨丑行：谈黄粦传扮演齐王的唱腔设计

戏曲传统表演艺术有着相当严格的行当分类，但是行当分类不应变成具体人物性格刻划的束缚，更不应为了模仿表演程式而丢掉了人物性格的刻划。已故的著名汉剧演员黄粦传同志在汉剧《齐王求将》中，运用“老生跨丑行”，刻划了齐王这个具有鲜明性格的人物。

“老生跨丑行”，当然不是把老生与丑行简单地加在一起。黄粦传有一付好嗓子，有过硬的唱做功夫，有丰富的想象力和艺术表现力。他扮演的齐王，以老生为主，借用若干丑行的表演，具体细致地把齐王的性格作了深刻的揭示。

《齐王求将》舞台本给演员创造齐王这个形象提供了三大块戏。第一大块戏就是“坐殿”，描写齐王听说边界被侵的惊慌失措。这段戏几乎全部是用一个板腔唱完的，而黄粦传在反复的大板唱腔中，变化多端，五花八门，使人完全没有“重复”的感觉。如唱到“端一把，墩（加一个上滑音）儿爱卿坐”，唱到“夏娘娘，连一支令箭也拿不动，叫她上阵，送死（加一个上滑音）不成？”唱到“听报道，吓得孤哇，心惊（加一丑角常用的“呐欧”字）胆战哪！”等，都巧妙地借用一点丑角的幽默感，适当地冲淡了老生的威严气氛。但又不象一般丑角，把一个唱句分成三段，三段都各加一“呐欧”使人听来生“厌”。虽然舞台上的齐王，脸谱的三分之二是“大丑”的白灰。但他毕竟是个帝王，身份不能不尊严一些，所以借用丑角唱腔时有一定的分寸。

舞台本的第二大块戏是“哭灵”，集中地表现在一个大唱段里。如“悔不该七年前害你命丧，这七载孤王我饱受凄凉”、“孤王我每日里茶饭不想，早晚间只吞下三碗参汤”、“哭哭哭，哭得我好饿，叫叫叫，叫一声老田婴你快来帮腔……”连自己内心独白都“哭”出来了，淋漓尽致地表现了齐王哭得煞有介事而又矫揉做作。在这一段唱里，黄粦传没有象前场那样加一些丑角的虚字或滑音，而是以汉剧老生腔，揉进一点点梆子味，高低跌宕，具威严而缺诚意，使观众为之捧腹。

舞台本的第三大块戏是“点马”。开头四句：“四城头钟离旗迎风飘摆，不由孤齐宣王喜笑颜开。钟离反战诸候谋高智广，有娘娘那公孙衍何足道哉！”这场戏主要是表现齐王求得娘娘发兵，飘飘然地自鸣得意。黄粦传成功地运用了传统戏《空城计》诸葛亮的西皮唱腔，完全没有加丑腔，突出表现了齐王得意洋洋的心情。接着在点将台上“一二一”地点起马来，这是传统的丑角唱段，一个帝王象小孩子算数一样，使观众觉得可笑。直到后面的定场诗“娘娘挥戈上阵，孤王坐享其成！”这就使人物塑造完整化了。

黄粦传塑造齐王这一角色，讽刺得体，表现得法。他不任意讨好观众，始终保持了老生的表演，不轻易丑角化，不降低人物的身份，更不在小动作上损害人物。虽然脸上画了大块的白鼻灰，表演却十分严肃，越严肃就越显得“自作聪明”，也就越发地刻划出齐王的“太平麻痹”“走头无路”自私、愚蠢而又故作聪明的神情。这出戏的确表现了黄粦传同志的艺术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