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戏

在黄梅戏47个大戏、65个小戏中，《夫妻观灯》堪称精品之一。喜爱黄梅戏的观众都知道，这出戏中那对小夫妻的扮演者是已故黄梅戏艺术表演家王少舫和严凤英。然而，要说到这出戏中“老婆”的扮演者原非严凤英，而是王少舫的妹妹王少梅，其中故事知道者恐怕就不多了。

1939年，王少舫一家由南京来到已沦入日本人占领的安庆。王家上三代都是唱京剧的，王少舫9岁就被送到上海拜鲍筱麟为师学艺，13岁登台演出。如此，当王家落脚被称之为“黄梅戏老窝”的安庆，其生存之艰难可想而知。为了谋生糊口，王家人不得不放下“国剧”的架子，和被人贬为“淫词艳曲”的黄梅戏艺人同台演出，以各自优势吸引观众——这被后人称为“京黄合作”。没想到的是，“京黄合作”使王少舫兄妹俩对黄梅戏有了极大兴趣，以至发展到背着被同行指责“忘宗背祖”的骂名，来了个“弃京从黄”。

《夫妻观灯》就是在这期间被王少舫兄妹看中的。

《夫妻观灯》原叫《闹花灯》，该戏在当时属“花鼓淫戏”。王少舫兄妹之所以看中《夫妻观灯》，最主要的原因是该戏乡土味浓郁，充满生活情趣。他们在黄梅戏老艺人丁永泉、潘泽海鼓动、支持和帮助下，对该剧做了大“手术”。最值得一提的是，王少舫在导演这个戏时，大胆设计了舞蹈动作，又吸收了京剧一些表演程式，使得这个戏不仅好看好听起来，还充满民间舞台朴素活泼的色彩。就这样，王少舫兄妹俩经过多年磨炼，不断完善，使这个戏日趋成熟，成了王家兄妹看家戏。

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原安徽省委书记曾希圣看了王少舫兄妹表演的《夫妻观灯》后，大加赞赏，并向原省黄梅戏剧团团长吕波提出，撤下王少梅，换严凤英上。但吕波知道为了《夫妻观灯》，王少舫兄妹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十年磨一戏，过去的艺人都把自己的戏视为看家戏，从不外传。再者，王少梅性情耿直，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如果没有任何理由就让她放弃《夫妻观灯》，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左思右想，吕波只能硬着头皮找王少舫帮助做王少梅的思想工作。

王少舫最大的优点就是组织上的话或指示，他从来都是坚决执行。接受吕波交给的任务后，尽管王少舫深知妹妹的脾气和一个演员如果没有看家戏今后很难立足舞台的道理，但还是坚决按领导的指示去做。开始，他试探性地对王少梅说了省里领导的意思，话音刚落，就被王少梅顶了回去：“说什么都行，让戏免谈！”过了几天，王少舫在吕波催促下，再次提起“让戏”一事，王少梅仍然拒绝。三番两次，再加上领导催办，王少舫只好拿出“长兄为父”的威严，冲王少梅大发脾气，逼着王少梅“让戏”。王少舫不发火则罢，一旦发起火来，王少梅还是害怕的。尽管委屈的眼泪直流，心里大骂哥哥胳膊朝外拐，但还是点头同意“让戏”。这之后，王少梅不仅手把手教会了严凤英整出《夫妻观灯》，在严凤英第一次上台前，也是王少梅帮着化的妆。

王家兄妹“让戏”，在当时省文艺界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