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6日至12月10日,“再芬黄梅”带着四部精彩大戏巡演合肥,再次掀起了黄梅旋风,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韩再芬悄悄地隐在了幕后,她将舞台完全让给了新生代演员。对她来说,这次演出,是十年磨一剑,是黄梅艺术新老传承的一次大胆尝试。她想看看,没有了韩再芬的黄梅舞台,是否仍然精彩?她更想知道,黄梅艺术正在悄然发生的一系列变化,是否能够安慰她十年来旰食宵衣所倾注的一片苦心?冬日的午后,紧张巡演的空隙,韩再芬泡上一杯茶,坐在了走廊上的沙发里,享受难得的阳光。她神情略有疲惫,但有兴奋在她的眼中闪耀,这个将一生心血都交给了黄梅艺术的美丽女人,此刻有话要说。
记者:韩老师,你好,首先祝贺“再芬黄梅”来合肥巡演。这次巡演,观众发现舞台上没有了你的身影,会不会觉得很突然?
韩再芬(以下简称“韩”):演之前也担心,怕观众看不到韩再芬,会对演出有陌生感,但每场戏演完后,不管是领导们、艺术家们,还是戏迷们,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们说韩再芬你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有一对老夫妻说,每一场我们都来看了,看到舞台上有那么多新人,我们很感动,韩再芬,你名符其实,为黄梅戏做了很重要的事。
记者:看新人在台上挑大梁,你有没有捏把汗?有失落感吗?
韩:应该说是感觉越来越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这一刻。他们来我这儿时才十六七岁,现在都二十多岁了,按道理来了不就能上台嘛,但我想,首先要过得了我这一关才能上台。这次巡演的最后一部戏是《五女拜寿》,台上有八对夫妻,其中六对夫妻的扮演者都是90后演员,我希望这部戏的感觉能更好。再过两年,这些新人会表现的更好。现在观众看完戏会说,啊,这个戏是谁谁谁演的,那个戏是谁谁谁演的,大家不再说是韩再芬演的,我听了高兴。
记者:听说此次来合肥,除了巡演,你还做了一件大事。
韩:确实算是黄梅戏的一件大事,就是成立“黄梅戏艺术传承委员会”,由黄梅戏音乐泰斗时白林老师担任传承委主任,委员们都是老一辈黄梅戏艺术家。其实去年4月“传承委”就成立了,这次正好趁来合肥巡演的机会,我把十二位委员全都请来了,等于正式请他们出山,动员他们投入黄梅文化传承这项工作,发挥余热。
记者:有人说,给新人让台就是最好的传承,成立“传承委”又是出于什么考虑?
韩:黄梅戏艺术如果要得到完整传承,必须有一个传承集体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戏曲艺术是一门综合艺术,它的传承涉及诸多方面的研究与整理,比如传统剧本、传统音乐、表演形式的演变,从自导自演到专业导演的演变,舞美与道具制作的传统与演变,班社的管理与生存的演变,观众群与社会发展的关系变化等等,这么多内容,单靠几个演员作为“传承人”,显然是单薄的,甚至是力不从心的。所以“韩再芬黄梅艺术基金会”设立了“传承委”,把时白林老师等艺术家请出来,和我们一起,从历史宝库中探宝、鉴宝,以挖掘和保存“黄梅戏艺术的传统”。
记者:黄梅传承,是用文火,慢功夫,一点点往前推,比唱戏更累。
韩:现在现实很严峻,黄梅戏编剧、导演几乎没有,作曲家现在最年轻的都60岁了,后继无人,舞美设计、化妆、服装、灯光设计几乎空缺,这多可怕?以后怎么办?我是不做不知道,一做吓一跳,真得有太多的事要做,不过,传承本身就是要润物细无声,要慢慢来。但一定要先做起来。
记者:在黄梅文化传承方面,什么才是你最看重的?
韩:我们刚开始学戏时,老师手把手教,学生忘我地学,老师在艺术上对我们严格,在生活上又很呵护,我现在要把这种东西传到年轻演员身上,这种精神上的传承才是最重要的。我不会整天挂在嘴上说要怎么怎么样,会怎么怎么样,他们到外面去,会和别的地方比较,会说,哎呀,我们太舒服了,这里太好了。这种“舒服”,是因为我们有精神传承。
记者:要有老艺术家来教,另一方面还要新人愿意学。
韩:是的,如果这些孩子不肯学,那我做这些事也是无用功。我常对他们说,戏曲艺术需要自己修为,可能要花十几年去慢慢磨炼,可是一旦修出来了,就能在舞台上站很多年。我们不做转瞬即逝的流星,我们要做恒星,能一直在那里闪耀。
记者:你的苦心现在起效果了吗?
韩:我们团里这些孩子,第一年进来时,我觉得他们不单纯,想的东西太多,不够执着,不够努力,但很快我就改变了看法。他们在很短时间里不知不觉改变了很多东西,我说的这些缺点都没有了,变单纯了。我们行业内跳槽的很多,但他们都没有跳槽,我觉得这就很了不起,他们懂得感恩了。这次让他们挑大梁,他们也知道感恩了。以前为他们做许多事,他们都没有感觉,现在懂了,真的懂了,知道珍惜我们的苦心了。
记者:“再芬黄梅公馆”一直在推精品黄梅文化,是不是也有传承的考虑?
韩:推精品剧目和培养新人,都是在传承黄梅文化,精品是从传统中来的,经得住时间和市场的考验,让新人来多演精品,对他们的要求更高,你能演好这些戏,说明在黄梅文化这一块你吃进去了,领悟了,演着演着,你就接续上了传统,水到渠成。
记者:“再芬黄梅公馆”有没有考虑过在合肥等地复制?
韩:芜湖“再芬黄梅公馆”正在建,估计明年能开业。合肥嘛,正在寻找合适的地方,太偏了不行,我还没觉得黄梅戏和韩再芬的魅力具有那么大的磁性,能把观众吸引到很偏的地方。 (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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