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黄梅戏,是从小时候看电影《天仙配》开始的。七仙女那柔柔软软的腰肢,袅袅娜娜的身段,甜甜糯糯的唱腔,头一扭,嘴一撇,眼神一挑,那个美呀,直看得对爱和美开始懵懂的我恨不得飞身融进荧幕。

再跟着姐姐到后山放羊的时候,百无聊赖的我会把头发盘高卡好,把姐姐的丝巾系在腰上,然后沿着小路往山下跑。小小的连衣裙没有多少飞舞的空间,可也能找一点七仙女下凡衣袂飘飘的感觉。直到一跤摔回现实。为了上回油彩化次妆,特别期盼一年一度的儿童节和学校的演出活动。我这个报幕员兼独唱领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描眉画眼涂胭脂了,到舞台上找寻一点戏里人物的那种是自己又不是自己的新鲜与兴奋,从真实的生活逃开片刻。

因了黄梅戏,连带着喜欢越剧、京剧等剧种。起初只是觉得那些才子佳人扮相漂亮,喜欢那些凤冠霞帔、蟒袍玉带、珍珠玳瑁的装饰和那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及至年纪稍长,慢慢听出了那些意境的优美感伤,唱词的鲜活灵动,唱腔的柔和流畅。那时农村电视没有普及,戏曲电影也只有那么几部,再加上即便是八十年代,看场电影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会一毛一块地攒零花钱买磁带听,《黄梅戏名家名段集锦》、《天仙配》、《十八相送》、《女驸马》以及全本的《红楼梦》、《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等。“对花”、“打猪草”、“刘海砍樵”家长里短地唱起来,极富生活情趣,你会在一种幽默中获得一份轻松;“架上累累悬瓜果,风吹稻海翻金波。夜静犹闻人笑语,到底人间欢乐多、、、、、、”这段清新活泼、韵味绵长的黄梅清音一起,你便一下子成了那个厌恶天宫凄清岁月,一心向往人间生活的七仙女了;“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黄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新鲜。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玉街前。个个夸我潘安貌,谁知纱帽罩婵娟”。唱到兴头上,你整个人便“嗖”地一下穿了出去,只一瞬间,便穿越了百年千年,你就是那个女扮男装进京赶考救夫的冯素贞了。

那些才子佳人、帝王将相,天上神仙、地下阎王,只要你愿意,无论是哪个朝代,一开腔,他们便出现在你的面前,任你细细端详。特别是青衣,罗衫轻摆,眉眼含春,兰花指一翘,轻掩秀口定个格,一颦一蹙皆美到了极致。你便忘掉了生活中的所有琐碎与不快,享受着一种鱼游大海、鸟唱山林的惬意。

每当兴之所至,唱起《女驸马》、《十八相送》、《霸王别姬》等等,便觉得自己是上着油彩梳着发髻的。想象中窄衫长裙,水袖甩得花团锦簇。甩掉人生的无奈,甩掉孤寂中的无聊。那种陶醉,只需闭上眼,便是良辰美景,便是赏心乐事。常常是在家人一块到十块不等买我不唱的金钱诱惑下噤声,只有在上学的、上班的都走了的时候,关窗闭门过把瘾。

也有相熟的朋友不解,以为戏曲那些拖腔拉调的唱法只有年纪大的人才喜欢。“君之肴,尔之肋”,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其实,平常也喜欢听流行歌曲。《女人花》、《传奇》等都喜欢。可跟戏曲相比便有了区别。一个是白水,另一个则是茶,光是闻着那香气便已醉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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