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底看到12月13日《新安晚报》载文称,《黄梅戏发源地当属宿松》。文中讲到在“安徽人文讲坛”上,安徽省艺术研究所王长安先生提出了“黄梅戏是地地道道的安徽本土剧种”的观点及廖理南同志列举的在黄梅戏发展历史上宿松十多个“第一”的材料,十分赞同,但觉得言犹未尽。今年元月又读到朱来常先生发表在《安庆广播电视》(2008年第一期)的“黄梅戏起源地争论引起的思考”一文。此文较全面系统地介绍了黄梅戏起源地五大版本之争的缘由,导致“黄梅戏”的起源地是安徽(宿松)还是湖北(黄梅)之争,一直没有定论(后又陆续读到该报的有关文章)。笔者认为,其争论焦点恰恰忽略了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对“黄梅”二字的释义,以致产生了许多误区且都归责于文史资料不全。因此便形成一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据的状态。对此,笔者认为:第一,朱来常先生介绍(总结)的五种版本的证据多少有些牵强附会,有试图对号入座之嫌,又有人云亦云,不合事实张冠李戴之弊,更没有深入调查,尊重历史实事。安徽(宿松)说虽证据多一点,其重点也没有完全突显出来。第二,文史资料缺乏是必然的,但不能以此来移花接木。现代人可能不知道,古代对唱戏人称作戏子,属三教九流之列,谁去记述?当时如有哪个富豪家子弟学唱戏或与“戏子”交密是犯大忌的,谓之有失体统,是不肖子孙。我查看过不少族谱,凡做官为将者或文人学士其族谱上均有详载,从未见三教九流之演戏人有丁点记述。
因此,本文拟从实际出发,就“‘黄梅戏’名称的来历”、“黄梅戏起源地在宿松的理由”和“黄梅戏的起源和流传过程”等,实事求是地作一些阐述,试图解开这个症结,并企盼得到有关专家学者的求证。
一、消除最大误区,弄清“黄梅戏”名称的来历
(一)“黄梅”是一个名词,可作时序名称,也可作地域名称。“黄梅”二字在黄梅戏中的寓意是什么,绝不能按一般常规专指地域名称,好象源于上海的剧种叫沪剧,源于绍兴的戏叫绍兴戏,还有庐剧、川剧……以此主观推定黄梅戏一定是黄梅县的,非也!其实,黄梅戏是安徽省宿松县佐坝地区流行很久的一种曲调叫黄梅调,后来是1921年版的《宿松县志》正式命名为黄梅戏(与采茶戏合唱叫黄梅采茶戏)。
黄梅调的来由是,很久以前当地在每年农历四、五月的霉雨季节(后统称黄梅季节)农民在田间劳作时唱的一种曲调,且多为对唱形式,称之为“唱黄霉”,因此季节雨水多,其家中物件容易上霉,称之为霉雨季节,因霉字有不吉祥之意,并且此季节正好是梅子成熟的季节,逐渐称为梅雨季节或黄梅季节(上霉的物件多呈黄色故称黄梅季节)。
唱黄梅,是旧时当地劳动人民企盼通过欢乐的歌声驱逐霉气,企盼平安,祈望丰收年景的一种习俗,所以直到解放初期当地仍然流传着“小满栽秧后,农夫唱黄梅”之说。这就是黄梅戏黄梅二字的特定涵义,黄梅既不是县名也不是山名,是时序名称。
(二)特定的地理环境造就了黄梅戏的诞生和发展。佐坝人为什么会创造黄梅调(戏)?这与地域有关系。首先,过去佐坝地区除约1/7的渔民外均是以农耕为主的农民,由于是沿湖丘陵地区,易旱易涝,田地虽广但丰年不多,湖泊虽多但收益不高,人们心目中总想平安,要平安必须驱秽气(霉秽皆不吉利之意),因此唱黄梅是一种企盼,一种心理。其次只要看中国地图就知道,宿松是安徽省的最西部与湖北省东部的黄梅县接壤,两县毗邻虽有几十公里长的边界,但从地形看,界子墩向北是崇山峻岭,两县的山场、林木相间,只有从界子墩向南直到龙感湖是宿松的佐坝和黄梅的独山30多公里的边界是平原丘陵地区,以一条大路分界,不仅山水相间,而且沿这条大路有桃岭、柴岭、松梅岭、佘咀四个小集镇,这四个小集镇皆是“一街分两邑,对门两乡音(老集街道3米左右,东街是宿松住户讲宿松话,西街是黄梅住户讲黄梅话),故往来频繁,还有不少儿女亲家。宿松人唱的黄梅调因悦耳好听,吸引不少黄梅年青人的好奇,所以也学唱了,但是黄梅调(戏)宿松全县人都会唱,而黄梅县只有独山一带人会唱。所以在1840年前后宿松有名的古戏台——廖河戏台不仅演出黄梅戏而且还将剧目嵌于其楹联中,更重要的是1853年还在宿松县城正式公演。可是黄梅县直到1957年前后还是唱高腔采茶戏,只是在严凤英的一台“天仙配”红遍全国后黄梅县剧团才改唱黄梅戏。试问:岂有自已的剧种自己不唱而叫别人唱出名的道理呢!
因此结论是:黄梅戏(调)绝不是以地名命名的唱腔,而是以时序(黄梅时节)定名的剧种唱腔。
黄梅戏是黄梅时形成的一种唱腔的记载大约在1954年前后《安徽日报》、《安庆报》和上海《文汇报》均有此记载,现在年届古稀的安庆地区文化人士应该有记忆,笔者除见过此记载外还亲耳聆听了本地老人的传教,绝非诳语。大概在1952年左右,我在佐坝小学读书时,演了一曲《送夫参军》,回到家中练习唱腔时,爷爷和外祖父听了后问我唱的是什么,我说是唱“怀腔”。当时两位老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训斥我,“你分明是在唱黄梅调,又是哪里钻出了个怀腔呢?”
二、黄梅戏起源地在宿松的理由
从史料记载和民间老人(艺人)解放前后的传教,第一个演唱黄梅戏(黄梅采茶戏)的地方是在宿松县佐坝乡的松梅岭,所以认定黄梅戏是宿松佐坝的本土剧种除前述理由外,还有以下五点:
第一,松梅岭是宿黄交界的重要集镇之一,古代十分繁华,且距不到2公里的佘咀解放前一直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大渔市,方圆百里皆闻名,佘咀是一个依山小鱼村,地方小,来往客商多在松梅岭歇宿,古时文娱活动少,看唱戏是主要娱乐活动,因此民间艺人选择此地唱戏可大出风头(还有一点,由于两县人混居,可避免不少麻烦。因当时社会动乱,这一宿松、黄梅几乎两不管、也管不了的地方,如果有什么情况或问题,躲、逃起来方便、快捷)。
第二,距松梅岭百米左右有一徐家大烟行,通称徐行,是当时远近闻名的大富户,仅雕龙画凤宫殿式的房屋有100多间,还有百余间楼砖瓦屋(这些在土改时已分给贫下中农),有钱有势,只要有喜事便要唱几天戏,因而吸引了不少艺人争相献艺,还带动了很多人学艺。据我最近写《佐坝乡志》调查了解到,1969~1972年期间,两次在此屋基上挖到银元7000块,铜钱百余斤。这些财物上交国家后,县政府曾奖励手扶拖拉机和机耕船各一台。当时本地能上台演唱的艺人虽只有十几人,一般能凑合一台戏。
第三,距松梅岭东北约2公里处,有一个周边数县闻名的大寺庙(戴庵,1958年拆毁)最盛时僧人过百,该寺每逢大庙会后都有施舍善举。有时请艺人演几天戏以谢施主也是一种方式,所以吸引不少艺人既能献艺,又可作善事(不取报酬)。
第四,松梅岭两侧住户多,人口多,交往多,因此两地艺人结班登台唱戏时常有之,如清朝中叶一年的农历三月初三,松梅岭又搭台唱戏,还特邀了几位附近的黄梅县艺人同台,宿松人唱黄梅调,黄梅人唱采茶调,合称为黄梅采茶戏。周边两县的观众不少,不料时近中午突然下起了雨,几个看戏的宿松文士作了一副楹联:“日照青松嫩,雨落黄梅老”,唱戏的人觉得不妥,黄梅也有几个文士来看戏,更是不服气,一艺人随即在上下联中各添两个字便成为“日照青松嫩芽秀,雨落黄梅老调新”,从对文来看,前联贬义多一些,试想同场看戏,下雨了总不能说雨只光落(淋)黄梅佬而不落(淋)宿松佬吧?于情于理皆不通,有讥讽之意。后联虽有偷梁换柱的寓意,但显文雅又纪实。我们回味一下,阳春三月松树叶新苗,逢日照自然秀美,而今天唱的黄梅戏老调由于吸取了黄梅艺人和采茶戏的精华,老调富有新意,当然就黄梅老调新了嘛!故从此联中也可看出黄梅戏(调)不是黄梅人的戏(调),是一种唱腔,只有宿松人会唱黄梅戏(调)。
第五,宿松人唱黄梅戏一直沿袭下来,有解放后宿松县第一任县委书记滕野翔一诗为证,滕系北方人,后一直在安徽省人大工作,现全文抄录其“晚归”一诗(载《宿松文史》2)
序文:余于1949年冬在宿松修复江堤,每日早出晚归,巡查堤工,有《晚归》一首抄上,请大雅哂正之。
周天红日自东西,踏遍长堤又短堤。
十里炊烟和雾渺,几家渔人接星低。
滩头麦绿寒鸦宿,江上月明客渡迟。
饭后民工不觉倦,歌声处处唱黄梅。
一个北方人初到宿松工作,即熟知宿松人喜爱黄梅戏,爱唱黄梅戏,故而有此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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