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山花烂漫时——上海市民营剧团展演述评

上海舞台四、五月份热闹非凡，其中包括民营剧团开展的一次历时一个多月、规模宏大的展演活动，题材之热门，剧种之丰富，形式之多样，为多年来所未见，引起了文艺界和广大观众的关注。在展演的中间，还举办了“2014首届上海民营演艺发展论坛”和演艺产品营销交流会，也很成功，很热闹。
　　据主办这次活动的上海演出行业协会介绍，报名参加展演的有41家剧团、70余台剧目，是历届展演活动申报剧团和剧目数量最多的一次。经初选，正式参演的有现代京剧《少年中国梦》、沪剧《今生今世》和《51把钥匙》、话剧《四个婚礼》和《小丑爱美丽》、滑稽戏《房产证风波》、音乐剧《我在你的未来》、清唱剧《徐光启》及大提琴协奏曲《寻梦土山湾》等8台剧目；此外，还有鼓剧、交响乐、爵士音乐会、话剧等4台贺演剧目，展演活动已经从去年的一周发展成为一个多月。
　　60多年来，民营剧团几起几落，落多起少。这次展演活动显示了民营剧团史无前例的蓬勃生机。上海现有120余个民营剧团，常年坚持演出的有近80个团。近年来，上海每年演出有6000—10000场，其中民营剧团就占了“半边天”。品种有京剧、昆曲、沪剧、现代舞、歌剧、音乐剧、滑稽戏、相声、舞剧、杂技、魔术、儿童剧、交响乐、交响清唱剧、芭蕾舞、淮剧、黄梅戏等，久未谋面的鼓剧、鼓乐剧、鼓上舞也出现了，让观众耳目一新。观摩了这次展演的剧目，我有一个强烈的感受是：民营剧团的春天到来了，山花烂漫，欣欣向荣。如上海现代人剧社以思想新锐、重新倡导爱美剧精神而受到欢迎。上海现代人剧社是第一家以制作人为中心的实验性剧团，自1993年成立以来，已公演了170余部话剧与音乐剧，其中原创剧目就占了30%以上，包括《保卫理想》、《国家安全》、《单身公寓》、《四个婚礼》这些主旋律作品。目前剧团拥有四个演出队、一个大型舞美制作中心，签约上海大剧院中剧场成为驻场剧团，同时还联营了一座有80年历史的新光剧场，常年演出悬疑戏剧，也做出了牌子。他们平均每年演出30多部戏，一部《保卫理想》就演了58场，共6万多人观看了演出。
　　文慧沪剧团这几年来创排、复排了《断线风筝》、《倾城之恋》等9台大戏，几乎每台戏都有影响，此次参演的新创剧目《今生今世》，制作也很精良。开心麻花文化传媒有限公司10年排了21台作品，很受青年白领的欢迎。沪上民营剧团以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新型身份，在激烈的演艺市场竞争中求生存、求发展，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和可观的票房价值。他们机制灵活，没有包袱，面向基层，开拓市场，奋力前行。对上海的国有剧团来说，是巨大的挑战。
　　题材接地气，演出动人心，及时反映生活，是这次展演活动的特色。8台参演剧目均为近两年的原创或新编剧目，其中不乏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俱佳的好戏。勤苑沪剧团的沪剧《51把钥匙》，是以首届“上海市十佳家庭医生”、闸北区彭浦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家庭医生严正为原型，汇集沪上家庭医生集体形象和工作感悟而创作的。主人公严华年轻美丽善良，具有全科医学知识与技能，把家庭医生当作毕生为之奉献的事业，用一片爱心和倾情付出与社区内的病人建立了亲密的医患关系，病人们怀着对她的信任纷纷把家中的钥匙交给她，这些钥匙成了对她最大的肯定。
　　现代少儿京剧《少年中国梦》以陶行知的故事为蓝本，运用京剧诗化和唱念做打的歌舞手法，描绘出“小报童们”在陶行知先生的殷殷教导下，树立起自立自强、爱国爱民、发奋图强的报国志向。话剧《四个婚礼》是一台海派喜剧，时间跨度六十多年的四场婚礼，成了上海一个普通市民家庭四代人生活的时代的缩影。滑稽戏《房产证风波》围绕一张父亲的房产证的归属，展示了善良和自私、正义和邪恶两种道德观的较量，对不择手段“啃老”的恶劣行径进行了讽刺，并彰显了法律的权威和力量。音乐剧《我在你的未来》是给白领看的，描写了一群置身职场的年轻人，接触到了义务献血的公益事业并投身进去，有了心与心、情与情的碰撞，人生未来的涵义更加深刻。美学家黑格尔说过：“艺术作品之所以创作出来，不是为了一些渊博的学者，而是为一般听众，他们须不用走寻求广博知识的弯路，就可以直接了解它，欣赏它。因为艺术是为全国的人民大众。”是为至理名言。这几出戏，取材于人们身边的生活，故事真实鲜活，演出生动感人，使观众倍觉亲切。
　　诚然，民营剧团在发展时遇到了种种的困难，如资金不足、演员难得、信息匮乏，剧场难进等。但是，国营剧团与民营剧团相比，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好处，小有小的灵便，小有小的机动，船小好调头，船小好掌控。一个剧团十几个人，没人吃闲饭，工作效率高。上海现代人剧社总裁张余先生说，他们现已能做到提前一年排出全年演出计划，向社会招聘剧组人员。剧社的收入80%来自票房，经济上进入了良性循环。他们还同上海戏剧学院研究生部、上海视觉艺术学院表演学院签约，作为两校的教学实习基地，优先选用创作专业研究生的新创剧本，大量起用表演专业、舞美专业的毕业生和在校生，为他们提供舞台实践的机会，这样的“文”“教”结合，用人成本也较低，可谓“双赢”。更重要的是，民营剧团可以根据市场的需求、观众的爱好，及时选排新剧目，没有很多条条框框，戏的身材、尺寸又可以随时修改，具备创作与市场相呼应的优势。这也为民营剧团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许多国有剧团所不具备的优越条件。
　　这次展演活动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特点，是演出行业协会大力支持帮助这些剧目走向市场。在展演期间首次推出“民营演艺产品营销交流会”，是一个成功的尝试，也是一个很好的创举。它打通了民营演艺产品的营销渠道，拓展演出市场，促使民营剧团重视艺术生产的创排、演出、营销三大环节紧密连接。交易会共推荐201台、剧（节）目，到场的100多个买家以现场举牌的方式，各自“认购”感兴趣的剧目。上海演出行业协会会长韦芝指出，今年首推的“民营演交会”促成了今年展演期间评选出的十多台入围剧目走向市场。同时，这场交易会也通过合作双赢的谈判模式达到成功交易的目的，共有100多家单位举牌认购。沪剧《今生今世》一个片断演完，当即收获了上海人民大舞台、逸夫舞台、上海城市剧院、几个区文化馆和太仓、常州剧院等9家单位抛出的绣球。话剧《四个婚礼》还收到了贵阳演出商的订单。鼓乐剧《鼓起中国梦》和美国KMP经纪公司达成了2016年赴美巡演的合作意向。民营剧团的演出市场看好，又为演出质量的进一步提升，注入了活力和生机。难怪许多民营剧团的负责人都认为：要有市场，先要有质量；有了质量，更能打开市场。
　　这次展演的剧目在艺术上是各有特色的。沪剧《51把钥匙》是原创首演，但是整体舞台呈现却很精美，编、导、演、音乐、舞美等各方面，都达到相当高的水准。主演王勤对严华这个角色倾注了真情，读信的那段长达百余句的赋子板，感人至深，催人泪下。沪剧名家沈惠中、王明道的加盟，也强化、提升了演员的阵容。在沪剧《今生今世》中，剧团的老演员还甘当绿叶，着力培养青年演员，对于一个民营剧团来说，尤其不易。音乐剧《我在你的未来》，是一台演员多、戏剧音乐舞蹈元素完整的大制作，难度较大。剧本经过修改，故事情节更加合理，前景看好。这次展演月的成果已表明：民营剧团的发展势不可挡，前途无量。他们以矫健的身影出现舞台上，在数量、质量和辐射影响力方面正呈赶超国有剧团之势，成为构成当前上海戏剧艺术多彩局面、影响当代戏剧发展与观众审美趣味的一个重要因素。
　　出人出戏，是一个剧团兴旺的标志。好演员是在舞台上滚出来的，勤苑沪剧团团长王勤一年就要演500多场戏。有戏可演，才能出好演员、名演员。我们可以斗胆说一句，将来在民营剧团会冒出一批新的艺术名家。民营剧团的演出票价也有优势。由于目前国有院团在演出剧目和票价上还不够“亲民”，导致一批收入不高的退休戏迷和艺术欣赏个性化极强的青年观众群体，更多地成为民营剧团的忠实粉丝。民营剧团随着文化体制改革的推进、文化政策的完善以及文化市场的更加成熟，在这方面的优势还将进一步凸现出来。可以预期的是，民营剧团中将会涌现出一批在全市乃至全国有影响的优秀作品，他们的创作演出对社会的影响会越来越大，他们的地位也会越来越高。可千万不能小看了他们。
　　当然，我们在充分肯定民营剧团的成功经验的同时，也不能回避其存在的问题。一些民营剧团的作品在表现内容上题材偏窄、内容偏小、格调偏低，因此在艺术质量和对观众的审美影响上比较粗糙、浅显。根据当前民营剧团的发展现状和存在的问题，建议文化主管部门应采取有效措施，更加亲和与人性化地帮助扶持这支文化新生力量健康前行。上海演出行业协会在韦芝、蔡正鹤等新老会长的领导下，近年来做了许多有创意的、开拓性的工作，有声有色，有情有义，有吸附力、凝聚力，成为民营剧团的温馨的“娘家”。我相信这个协会是大有可为的。
　　在扶持民营剧团这方面，我们有许多工作可做。首先，要发现和支持剧本创作，要花力气帮助优秀剧本搬上舞台，定期奖励优秀作品。鼓励那些具艺术功力和社会责任感的职业剧作家为民营剧团创作优秀作品，并对作品排演和剧作家的劳动给予物质与精神上的表彰奖励，建立原创优秀剧目的重奖机制。其次，在评定职称时，对民营剧团的演职员要和国有剧团一视同仁，对于杰出人才和苗子，也应纳入市委宣传部和文广局的人才重点培养和跟踪计划之列。第三，宣传文化部门应将优秀的民营剧团作品列入文化惠民、为民工程项目，在公益性演出以及剧场演出费和媒体广告宣传方面给予优惠或减免。第四，加强文艺评论的导向作用，鼓励戏剧评论家多关注民营剧团的创作演出，充分肯定他们的努力，提出实事求是的批评，引导民营剧团的正确发展和提升，为社会精神文明作出贡献。第五，艺术院校要为民营剧团演职员的进修开启方便之门，根据他们的需求和实际情况，进行灵活有效的思想与艺术培训，帮助他们进一步提高技艺和审美水平。
　　上海历来是一个中外戏剧汇聚的大码头，还是一潭艺术活水的大源头。上海民营剧团的发展，对全国戏剧有举足轻重的影响。上海民营剧团优秀剧目的展演和评选，并走向外省和国外，这对于上海民营剧团的生存、发展和提高，对于全国的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必将产生积极的效应，值得充分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