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善玉谈沪剧《邓世昌》是对市场的补缺

整整两甲子过去，发生在1884年的甲午战争仍然牵引国人的无尽殇思。今年12月11-13日，新编沪剧《邓世昌》将在逸夫舞台上演，用沪剧形式再现这一改变中国命运的重大历史事件和人物组图。虽然电影《甲午风云》中李默然扮演的邓世昌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但在昨天举行的沪剧《邓世昌》新闻发布会上，上海沪剧院院长、《邓世昌》出品人女主演茅善玉和该剧特聘历史顾问、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著名评论人顾晓鸣都不约而同指出，与半个世纪前《甲午风云》“正派则正义凛然，反派则獐头鼠目”的人物塑造相比，沪剧《邓世昌》吸收了很多历史研究的最新细节，并通过更为丰满的人物和人物关系来关照当下，“从这个角度而言，沪剧《邓世昌》并不是一部简单的历史剧，你甚至可以说，这就是一部时尚剧，观众能从剧中人物身上发现自己的影子”。

“阳刚之气”

沪剧《邓世昌》是对市场的补缺

在观众印象中，沪剧向来以表现儿女情长见长，此次将甲午战争搬上沪剧舞台，可谓一大手笔。茅善玉告诉记者：“从历史上看，其实每到一个大的历史节点，沪剧总会发出自己的声音。比如改革开放初期，上海有很多纺织工人下岗，沪剧院马上排了下岗女工的戏；上海地铁通车的时候，我们也排了《今日梦圆》。这次排演《邓世昌》，就是用艺术魅力，让观众感受和反思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同时我们也注意到，现在市面上表现男性阳刚之气的作品比较少，而《邓世昌》的爱国主义、英雄主义、阳刚之气，都起到了补缺作用。”

顾晓鸣介绍说，早期的沪剧，在某种程度上担当了现在的电视剧这么一个角色，“报纸新闻、市井生活、时尚风情，都可以拿到沪剧舞台上表现。今年我们多次谈到甲午，这其中既有对甲午战争的纪念、回忆，也离不开对当下的关照。《邓世昌》是一部历史剧，但在我眼中，它也可以算得上一部时尚剧。很多剧情以及角色之间的关系，既有历史研究的新成果，比如我们当今如何看待李鸿章这个人物；也有对当时中国建立海军大背景的反思，对当时的国家建设的反思”。

“洋范儿”

放到现在，邓世昌就是一个“金领”

与《甲午风云》中正义凛然、一往无前的邓世昌形象不同，沪剧《邓世昌》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更为丰满、更接地气的真实英雄形象。茅善玉在剧中扮演邓世昌妻子何如真，与扮演邓世昌的朱俭有很多对手戏，对这点颇有感触。“我们注重还原真实，历史上的邓世昌绝非一介莽夫，不是一个喊口号、显肌肉的粗人，他很有智慧，有思想深度。他很爱国，但他也清楚当时国力不行，海军还没强大可以跟日本对战的程度，必须韬光养晦。他不主战，也不主和，但明确表示不能硬碰硬，要从硬件到软件搞军队建设，他很无奈地面对这样的现实：硬件上炮枪弹药都不行，软件上也是军心涣散。”

该剧的序幕部分构思非常精致：在两甲子之后，葬身海底的英雄灵魂回归，回到了1884年，所有管带都用外语交流，这也是令观众感到惊奇的部分。茅善玉介绍说，邓世昌的同僚当中很多都有留洋北京，“那时候洋范儿还是很足的”。

顾晓鸣曾经对当下的历史剧提出过批评，认为很多历史剧受到上一代叙事传统的影响，倾向拍得高大而悲壮，“比如话剧《商鞅》，昆剧《潘金莲》，男女主角都是穷孩子出身，一路奋斗，遇到各种倒霉事而坚韧不挠，似乎英雄人物就必须苦出身，用来衬托他的伟大”。这版“洋气”但真实的邓世昌，得到顾晓鸣的认可。顾晓鸣甚至指出：“邓世昌和何如真出身都比较富裕，受过良好教育，这是合乎历史真相的。但有钱没钱，这不是关键问题。剧中对这些人物的处理，完全可以用来映射当下。比如邓世昌，他就是一个富二代，一个金领，放到现在，算是研究生、博士生毕业的高级军队人才。而他又有很高的境界，是中国第一代海军当中有文化、有技术、有爱国心、有传统道德的非常典范的人物。”

“侠骨柔情”

邓世昌也是一个职场中人

沪剧《邓世昌》不仅有“侠骨”，也有“柔情”的一面：邓世昌与妻子何如真的夫妻情，与刘步蟾等同僚的兄弟情，甚至对丁汝昌、李鸿章等上级官员既理解又愤慨的复杂情感，都在剧中得到展现。

邓世昌的家庭生活是普通观众以前没有关注过的一面，茅善玉介绍说，加入何如真这个角色，主要是想全剧的情感再柔性一点，“有阳刚也有阴柔，比较适合沪剧，否则色彩上太单一了”。顾晓鸣也认为，中国人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把邓世昌的家庭生活、夫妻关系写进剧中，其实是丰富了“齐家”这个重要内容。“剧情跟历史略有出入，历史上的邓世昌有8个孩子，3儿5女，剧中只说有3个。结婚是件很郑重的事情，不会说几个朋友一撺掇邓世昌就结婚了，没这么简单。但这些艺术化都是被允许的，从对当下的关照，从沪剧劝世的传统而言，这样处理没问题。”

在电影《甲午风云》中，李鸿章、丁汝昌、方伯谦等都是鲜明的反派，但到了沪剧《邓世昌》中，编剧把每个人物的苦衷、选择关系处理得非常细腻，令人联想起最近热播的电视剧《北平无战事》，这得到了顾晓鸣的点赞：“现代观众，已经不要看那种要么全黑、要么全白的人物塑造了。一方面，历史学者对洋务运动，对当时建立海军时李鸿章的作用都有了新的研究，该剧可以说是恢复了历史上非常细节的部分，编剧是从历史的角度去理解历史，而不是用革命时期的眼光去理解历史。另一方面，就戏剧来说，全黑全白的人物塑造是粗糙、简陋、幼稚的，《邓世昌》和《北平无战事》都超越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