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天雷报》又名:《清风亭》剧本唱词
角色
张元秀:外
周氏:老旦
张继保:小生
薛荣:老生
周桂英:正旦
周小义:丑
剧情
相传有张继保者,原姓薛,襁褓时即遭兵难,父母委之于地,为开豆腐店之张元秀拾回,抚为己子,钟爱非常;继又送之入学,令其读书。盖张元秀本无子者,故爱护若掌上珠,胜于己出。不意至十三岁时,忽为薛氏生母认去,张继保掉头不顾,竟随之俱去,张元秀亦无如之何。从此老夫妇二人,思子逾分,日夕对泣,而老妻悲痛尤甚,致成疾病。以是生理抛荒,几将流为乞丐。数年后,忽张继保得中状元还乡,其薛氏亲生父母,令继保往清风亭地方,访寻二老迎归奉养,张继保勉强允从而去。时二老因得地保之报告,适亦在清风亭侧伺望,心中甚喜,以为必蒙优礼。孰意张继保既至,反眼若不相识,竟屏斥不认。二老复轮次哀告,跪求收养,张继保始赏给青钱二百,挥之使去。于是二老气愤填膺,触壁而死。张继保方欲回家,天忽阴云,大雨雷电,将张继保殛死,观者大快。呜呼继保岂即叔宝,何遂全无心肝若此耶?
注释
是剧初无年代可考;惟据《打龙袍》中,包拯放粮回京,命在宫外演放花灯,令扮“清风亭雷打张继保”故事,以感动仁宗,则当在仁宗以前无疑。
此剧喜怒哀乐,四者具备,颇具力量,为须生、老旦二角之做工戏。沪上推贵俊卿为第一,演时描摹各种情状,面面最到,洵杰作也!
京剧《天雷报》剧本唱词
【第一场】
(周氏上。)
周氏 (引子) 思想娇儿不回来,怎不叫人痛伤怀。
(念) 娇儿一去不回家,终日思量泪如麻。一病奄奄身已弱,哭儿老眼泪昏花。
(白) 老身周氏,自幼配与张元秀为妻。只因那年元宵观灯,从周梁桥拾来一子,取名继保,年交一十三岁。因不肯读书,被老天杀的,赶打在外。在清风亭上,也不知是他亲娘,不是他的亲娘,竟自认去了。是我朝思暮想,想出这场大病。咳!今日不免唤出这老天杀的,说他几句,出出我的恶气!
姥姥!
(张元秀上。)张元秀 (念) 老眼昏花血气衰,恩养一子接后代。
周氏 (白) 老天杀的,你与我走出来吧!
张元秀 (念) 忽听妈妈哭声放悲哀,想必是为娇儿,失却了夫妻的恩爱吓。
周氏 (白) 吓吓!
张元秀 (白) 妈妈你起来了么?
周氏 (白) 你难道不叫我起来不成?
张元秀 (白) 你乃有病之人,须要将养才是。
周氏 (白) 你知道我这病,从何而起?
张元秀 (白) 不过是从继保身上起的。
周氏 (白) 不是继保身上起的,是从你身上所起!
张元秀 (白) 怎么从我身上起的呢?
周氏 (白) 我好好的一个儿子,你今日打明日骂,被你赶出在外,怎不叫我恨吓,怎不叫我恨吓!
(二黄平板) 老无才,大不该,
我恩养一子接后代。
今被你终日来拷打,
不该将他赶出门外。
张元秀 (白) 那继保奴才,逃出门去,是我赶他,赶至清风亭上,遇着他娘亲,将那血书,念的一字不差,才叫他领了去了!若是一字有差,慢说是一个人,就是一只鸡犬,也是不能得够吓!
(二黄平板) 清风亭遇着他亲娘在,
字字行行细说开怀。
虽然是娇儿他带去,
亦非是妈妈十月怀胎。
(白) 我不埋怨你,你倒埋怨起我来了!
周氏 (白) 不埋怨你埋怨谁?
张元秀 (白) 我拾了他来,为的是张门后代;谁想娶了你这老乞婆来,一不生男,而不养女,叫我怎生不恨!
周氏 (白) 你道我一不生男,二不养女,那是你张门无德;我这抚养一十三载,也非容易,慢说是人,就是块顽石,摩也摩光了。
(二黄平板) 虽非我亲生小婴孩,
亏我抚养一十三载。
眼前若有继保在,
万事全休两丢开。
张元秀 (二黄平板) 老乞婆悲啼啼与我撒赖,
活活逼我丧阳台。
(白) 你要逼我,我就丧阳台。
周氏 (白) 吓,什么丧阳台?难道我拼命拼不过你?
张元秀 (白) 哦,我说你几句,你就要撒起赖来了?
周氏 (白) 我与你拼了罢!
张元秀 (白) 我要打你这个老乞婆!
周氏 (白) 拼拼看!
张元秀 (白) 我与你拼了!你来吓你来吓!
(张元秀、周氏同打。)周氏 (白) 姥姥不要死,你死就苦了我了!
张元秀 (白) 哦,哈哈吓,妈妈,这都是为你我的儿子生气,从今以后,不要生气,不要伤了二老的和气;从今以后,不要想他了!
周氏 (白) 着吓,我不想了!
张元秀 (白) 你想他他不想你,也是枉然!随我到后面歇息歇息去罢。
周氏 (白) 你开门,我出去凉爽凉爽。
张元秀 (白) 外面风大,不要出去。
周氏 (白) 你又来欺我。
张元秀 (白) 我不欺你,待我开门。
周氏 (白) 好大风!
张元秀 (白) 乃十月的天气。如此走慢着些。
周氏 (白) 不妨事。姥姥,这条道路,往哪里去的?
张元秀 (白) 这条路是往陕甘去的。
周氏 (白) 这条路呢?
张元秀 (白) 这条道路往四川去的,通商大道。
周氏 (白) 这中间的大道……
张元秀 (白) 中间么……这就是往清风亭去的!
周氏 (白) 哦,这就是往清风亭去的!你我儿子可从此道而去?
张元秀 (白) 正是从此道而去的。
周氏 (白) 何不从此道而归?
张元秀 (白) 为父在此盼你!
周氏 (白) 为娘这里望你!
张元秀 (白) 你那里可曾听见?
周氏 (白) 你怎的不说?
张元秀 (叫头) 张继保——
周氏 (叫头) 小娇儿——
张元秀、周氏 (白) 哎,儿吓……
张元秀 (二黄摇板) 这正是路在人不在,
周氏 (二黄摇板) 远望天涯泪满腮。
张元秀 (二黄摇板) 儿再不能与为父把草鞋来打,
周氏 (二黄摇板) 儿再不能替为娘把磨挨。
张元秀 (二黄摇板) 儿再不能与为父要笔要砚,
周氏 (二黄摇板) 儿再不能向为娘要袜要鞋。
张元秀 (哭头) 我那张继保——
周氏 (哭头) 我叫一声小娇儿——
张元秀 (哭头) 吓吓,我的儿吓……
周氏 (哭头) 吓,儿吓……
(周氏倒,张元秀抱。)张元秀 (二黄摇板) 可叹她、她、她、她、她气堵咽喉倒在怀!
(白) 妈妈醒来!你不要死吓!你死了苦了我了!
周氏 (白) 咳,我不想了!
张元秀 (白) 哦,从今以后,再不想他了。
周氏 (白) 吓,儿吓……
张元秀 (白) 不必哭了。咳!
(念) 周梁桥下一婴孩,
周氏 (念) 你我抚养十三载。
张元秀 (念) 早知奴才不行孝,
周氏 (念) 姥姥不该拾他来。
张元秀 (白) 咳,是我的错了!
周氏 (白) 回去了罢!
张元秀 (白) 回去罢!
周氏 (白) 姥姥!
张元秀 (白) 作什么?
周氏 (白) 你我的儿子回来了!
张元秀 (白) 在哪里?
周氏 (白) 在那里。
(张元秀看。)张元秀 (白) 妈妈那不是你我的儿子。
周氏 (白) 是何人?
张元秀 (白) 那是牧羊的顽童。
周氏 (白) 你我儿子呢?
张元秀 (白) 在这里。
周氏 (白) 在哪里?
张元秀 (叫头) 张继保——
周氏 (叫头) 小娇儿——
张元秀 (白) 哎,儿吓……
(张元秀、周氏两冲哭下。)【第二场】
(薛荣、周桂英同上。)
薛荣 (念) 我儿去赴考。
周桂英 (念) 未见转回还。
(门子上。)门子 (白) 启禀太老爷、太夫人:少爷得中回府。
薛荣 (白) 有请。
门子 (白) 有请。
(四青袍引张继保同上。)张继保 (白) 爹娘请上,受孩儿一拜。
薛荣 (白) 一旁坐下。
张继保 (白) 告坐。
薛荣、周桂英 (同白) 我儿少年登科,可喜可贺。
张继保 (白) 这乃爹娘夸奖。
薛荣 (白) 儿吓,想你今日得中,现有血书在此,命你去到清风亭,将张家二老,接进府来,同享荣华。
张继保 (念) 堂前现有双父母,岂肯认人作爹娘。
薛荣 (白) 我儿说出此言,分明不孝!
(薛荣下。)周桂英 (白) 儿吓,不必如此,这有血书带去,去到清风亭,将二老接进府来,不得违误。
(周桂英下。)张继保 (白) 遵命。
来,打道清风亭。
(四青袍、张继保同下。)【第三场】
(周小义上。)
周小义 (念) 地方地方,差事难当。一点不到,屁股遭殃。
(白) 我乃清风亭地方是也。今有新科状元,命我打扫清风亭,不免前去打道。
(数板) 打道前来,打道前来,四方人站开。竖子竖起来,錾子錾起来,錾錾开。
(周小义下。)【第四场】
(张元秀上,周氏上。)
张元秀 (二黄摇板) 屋漏偏逢连夜雨,
周氏 (二黄摇板) 破船又遇顶头风。
张元秀 (白) 妈妈你怎么不走了?
周氏 (白) 肚中饥饿了。
张元秀 (白) 前面黑洞洞有一大户人家,待我讨些残茶剩饭,也好充饥。你到起来走吓!
周氏 (白) 扶我来。
张元秀 (二黄摇板) 我二老好比二孤魂,
周氏 (二黄摇板) 大庙不收小庙存。
张元秀 (二黄摇板) 叫一声娇儿来了罢,
周氏 (二黄摇板) 怎么这又是清风亭!
张元秀 (白) 咳!我道是什么大户人家,偏偏又到了清风亭!
周氏 (白) 我儿可从此而去的?
张元秀 (白) 正是,从此亭子上而去的。
周氏 (白) 此不叫“清风亭”。
张元秀 (白) 叫作什么亭?
周氏 (白) 叫作“望儿亭”。
张元秀 (白) 不叫“望儿亭”。
周氏 (白) 叫作什么亭?
张元秀 (白) 叫作“断肠亭”。
周氏 (白) 好叫他一叫。
张元秀 (叫头) 张继保——
周氏 (叫头) 小娇儿——
张元秀、周氏 (同白) 哎,儿吓……
张元秀 (二黄摇板) 到如今亭在人不在,
周氏 (二黄摇板) 怎不叫人痛伤怀。
张元秀 (二黄摇板) 可叹我二老俱已年迈,
周氏 (二黄摇板) 不知何日儿转来?
张元秀 (白) 儿吓……
妈妈,你我在此歇息歇息再走。
(周小义上。)周小义 (白) 来此已是清风亭。里头怎么有人坐住吓,待我看看。吓,好像张伯伯,待我来叫一声。
吓,张伯伯——
周氏 (白) 姥姥,外面有人叫你。
张元秀 (白) 哦,有人叫我。待我看看是哪个。
周小义 (白) 张伯伯。
张元秀 (白) 你是哪一个?
周小义 (白) 我吓,就是周小义。
张元秀 (白) 哦,你就是周小哥啊,你为何这等荣耀?
周氏 (白) 我吓,现在做了地方呢。
张元秀 (白) 你当了地方了?
周小义 (白) 正是。
张元秀 (白) 好,恭喜贺喜!
周小义 (白) 哎呀,你们老两口子,怎样弄得这般光景?
张元秀 (白) 我么自从你那继保兄弟,不听教调,逃出门来,是我赶至这清风亭上,被他亲娘认了去,是我二老朝思暮想,染成疾病,买卖也不曾做,只落得在乞讨之中,吓吓吓……
周小义 (白) 哎吓,现在新科状元老爷,好像我那继保兄弟。
周氏 (白) 咳,继保儿……
周小义 (白) 哎,怎么样,谁是你的儿子。
张元秀 (白) 吓,妈妈,他不是你我的儿子,他是周小哥吓。
周氏 (白) 原来周小哥,得罪了。
张元秀 (白) 周小哥你方才言道,那新科状元,像那张继保?
周小义 (白) 正是。
张元秀 (白) 他丧尽天良,未必有这样的德性。
周小义 (白) 不相信你们去认认看。
张元秀 (白) 人烟甚众,我二老挨挤不上,也是枉然。
周小义 (白) 不要紧,我在前头开着人,你们后头跟住走。
张元秀 (白) 如此说来,全仗你了。
周小义 (白) 你要来吓。
张元秀 (白) 我们随后就到。
周小义 (白) 你要来的。
张元秀 (白) 请请。
(周小义下。)张元秀 (笑) 哈哈哈——
周氏 (白) 为何这等欢乐?
张元秀 (白) 妈妈,你我的儿子中了状元,难道不欢喜么?
周氏 (白) 此事当真?
张元秀 (白) 当真。
周氏 (白) 如此说来,明日认下,你就是一位太老爷了。
张元秀 (白) 哽,少不得我就是一位太老爷了。
周氏 (白) 我呢?
张元秀 (白) 你吓,就是太夫人哪。
周氏 (白) 那有这太夫人样儿。
张元秀 (白) 你我来称呼称呼。
周氏 (白) 那旁来的敢是太老爷?
张元秀 (白) 吓,那旁来的敢是太夫人?
周氏 (白) 不敢,太老爷请!
张元秀 (白) 太夫人请!
周氏 (白) 还是太老爷请!
张元秀 (白) 你我恩爱夫妻,挽手而行哪。
周氏 (白) 挽手同行。
张元秀 (白) 你还饿不饿了?
周氏 (白) 不饿了。
张元秀 (笑) 哈哈哈——
周氏 (白) 咳,儿吓……
(张元秀、周氏同下。)【第五场】
(张继保、四青袍同上。)
张继保 (白) 来,传地方。
四青袍 (同白) 传地方。
(周小义上。)周小义 (白) 参见老爷。
张继保 (白) 我在此打坐,不许闲人来往。
周小义 (白) 是。哎吓,怎么还不来吓。
(张元秀、周氏同上。)张元秀 (白) 妈妈,快走快走。
周小义 (白) 哎,他到来了。
张元秀 (白) 来了来了。
周小义 (白) 上面坐的就是,你们去看看。
周氏 (白) 你上前要看明白了。
张元秀 (白) 如此说来,待我细细的看吓。
哦呵吓,不错,正是我儿张继保。
周氏 (白) 待我看来。
张元秀 (白) 像的。
周氏 (白) 不错,是你我的儿子。
张元秀 (白) 正是。
周小义 (白) 哦,怎么说是的?
张元秀 (白) 是的。
周小义 (白) 那么你就是太老爷。
张元秀 (白) 不敢。
周小义 (白) 待我与你们叫两顶大轿来。
张元秀 (白) 小轿也可以。
周小义 (白) 哎吓,这么一点还要做人家。
张元秀 (白) 小轿亦可以。
周小义 (白) 那么就用两顶小轿也好。
(周小义下。)张元秀 (白) 妈妈,你在外面等候,待我先进去。
周氏 (白) 姥姥转来,要认下你不要忘了我。
张元秀 (白) 你我乃是恩爱夫妻,焉能舍得下你。
吓,儿吓,为父的来了,儿快下位迎接。
张继保 (白) 吓,义父来了,待我下位迎接。
(四青袍同喝。)张继保 (白) 谁是你的儿子?
张元秀 (白) 吓吓,你就是我的儿子。
张继保 (白) 你姓什么?
张元秀 (白) 我姓张。
张继保 (白) 你姓张,我姓薛,怎么我是你的儿子?
张元秀 (白) 哎吓,儿吓,我是你的义父,你是我的义子,自然名姓不同。
张继保 (白) 有何为证?
张元秀 (白) 有血书为证。
张继保 (白) 拿来。
张元秀 (白) 他要血书,待我拿血书与他看看。在妈妈手里吓。
周氏 (白) 姥姥,怎么样了?
张元秀 (白) 妈妈,他与我要血书,你可曾带来?
周氏 (白) 呸,你老糊涂了,那血书不是在此地,被他亲娘抢去了,哪里还有?
张元秀 (白) 哦,不错不错,在清风亭,被他亲娘一把抢去了。
吓,儿吓,血书也是在这清风亭,被你亲娘一把抢了去了,难道儿就忘怀了?
张继保 (白) 唗,胆大老乞汉,冒认官长,该当何罪?
张元秀 (白) 我儿暂息雷霆之怒。
(四青袍同喝。)张元秀 (白) 两旁拨去虎狼之威,听我老乞丐一言告禀。
(二黄摇板) 悲悲切切把话来论,
为父恩养儿十余春。
儿怎不学那丁郎刻木把双亲孝顺?
儿怎不学王祥卧寒冰?
继保儿将为父来相认,
我的儿吓……
张继保 (白) 来,将他赶了下去。
张元秀 (白) 哎吓!
(二黄摇板) 小奴才丧良心忘却大恩!
(白) 这小奴才,把从前之事,一概都忘了!咳,真乃丧尽天良的狗才!
周氏 (白) 姥姥,他可曾认下?
张元秀 (白) 他丧尽天良不认。
周氏 (白) 哦,是了,你当初打他,他如今怀恨不肯认你;我待他好,待我来相认。
张元秀 (白) 哦,你进去,他就认下了你?
周氏 (白) 自然。
张元秀 (白) 吓,妈妈,他若认下了你,你不要丢开我吓!
周氏 (白) 你我恩爱夫妻,焉能忘了你吓。吾儿在哪里?
(四青袍同喝。)周氏 (白) 儿吓,为义母到来,快下位来迎接。
张继保 (白) 哦,义母到来,待我下位去认。
(四青袍同喝。)张继保 (白) 哽,胆大老乞婆,冒认官长。
来,将她推了下去。
周氏 (白) 我抚养你一十三载,难道你忘怀了?你既不认,我有一言,你且听了!
(二黄摇板) 可怜我抚养你十三载,
今日不认为何来?
虽然不是儿的亲父母,
养育之恩胜怀胎。
张元秀 (白) 你为何也出来了?他可认下了你?
周氏 (白) 他坏了良心,也不认我了。
张元秀 (白) 哦,他还是不认,随我走。
周氏 (白) 哪里去?
张元秀 (白) 挨门乞讨,不想什么荣华富贵。
周氏 (白) 转来。
张元秀 (白) 转来则甚?
周氏 (白) 常言道,“若要好,大就小”,你上前哀告,他心慈就认下了。
张元秀 (白) 他若再不认呢?
周氏 (白) 就下他一跪
张元秀 (白) 你我二老,就屈他一膝么?
(叫头) 苍天吓,这就是我无儿子的下场头!
(叫头) 张继保!儿子!大老爷!
周氏 (叫头) 儿子!状元老爷!
张元秀 (白) 将我二老休当作恩父恩母,
周氏 (白) 避鼠狸猫;
张元秀 (白) 吃不了的残茶剩饭,
周氏 (白) 赏我二老一碗半碗充饥;
张元秀 (白) 穿不了的破衣烂裳,
周氏 (白) 赏我二老一件二件避寒。
张元秀 (白) 他不认你我跪吓!
周氏 (白) 跪吓。
张元秀 (白) 跪吓。
(二黄摇板) 但愿你光宗耀祖身荣贵,
周氏 (二黄摇板) 可怜我二老无根苗。
张元秀 (二黄摇板) 张继保将为父来认下,我的儿吓——
周氏 (二黄摇板) 感你的恩情在心稍。
张继保 (白) 看他哭得可怜,来,赏他二百铜钱。
青袍甲 (白) 嘚!
张元秀 (白) 作什么?
青袍甲 (白) 状元爷赏下来了。
张元秀 (白) 哦,有了赏了也好。赏与我们多少银钱?
青袍甲 (白) 二百铜钱。
张元秀 (白) 哦,就是这二百铜钱?好大的赏!
妈妈起来,青天大老爷,有了赏了!
周氏 (白) 多少银钱?
张元秀 (白) 什么银钱,就是这二百铜钱!
周氏 (白) 哦,二百铜钱!
张元秀 (白) 你我的儿子呢?
周氏 (白) 现在亭外。
张元秀 (白) 待我去找。
(张元秀下。)周氏 (叫头) 张继保!小畜生!
(白) 我把你这忘恩负义的小奴才!想当初周梁桥下,将你拾来,可怜一十三载,费尽心力,抚养成人,才有今日。怎么你一旦为官,丧尽天理良心,反执意不认;与我二老,二百铜钱,够你吃的,够儿喝的?天吓天吓,这是我抚养别人的儿子下场头!拼我这条老命不要,与你拼罢!
(周氏碰死,下。张元秀上。)张元秀 (白) 亭子外面无有,吓,妈妈你我儿子没有……
哎吓!
(张元秀出神。)张元秀 (念) 老来受苦实可怜,有钱无子也枉然。我今无子又无钱,抱养一子接香烟。
恩父恩母他不认,逼死恩母在亭前。抱男抱女世间有,愚者愚来贤者贤。
奉劝世人休寄子,这报恩只有这二百钱!
(叫头) 张继保!吓吓,小奴才!
(白) 曾记得周梁桥下,拾了儿来,指望接续张门后代香烟。如今儿一步登高,不认我二老,还则罢了,反将你恩母逼死,赏与为父这二百铜钱,你这奴才想来,为父的恩养儿一十三载,这二百铜钱,是够儿吃的,是够儿穿的?为父的不要!赏与你这奴才钉棺材钉!
(张元秀碰死,下。周小义上。)周小义 (白) 轿子预备好了。吓,怎么睡的地下了?咦,没有气呢!
启禀老爷:赏他棺木两口。
张继保 (白) 两张芦席盖定,拖至荒郊。
周小义 (白) 好良心!
张继保 (白) 前面什么所在?
周小义 (白) 速报寺。
张继保 (白) 打道速报寺。
(众人同下。)【第六场】
(四龙套同上,雷将、闪将同上,雷祖上。〖点绛唇〗。)
雷神 (念) 当年纣朝为大臣,一片忠心保乾坤。绝龙岭上归本位,玉帝封我五雷神。
(白) 我乃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是也。今有张继保不认他恩父恩母,玉帝大怒,命雷神用五雷将他击死。
雷、闪二将,将张继保阴魂抓来见我!
(雷将、闪将同下。雷将、闪将追张继保同上,同下,同上,打死张继保。周小义上。)周小义 (白) 哦,怎么好大是雨?哎吓,怎么不下?待我拿伞撑下来。吓,什么东西,待我看看。
吓,这不是状元老爷么?我晓得了,他恩父恩母不相认,反将二老逼死亭前,怪不得老天爷将他打死,就是我吓,也要打他两下。哈哈哈!一个人交运,城门挡不住。你看还有二百铜钱,待我拿了下去,打点酒喝喝罢。
(响雷。)周小义 (白) 哎吓,我不敢要呢。
(周小义下。)雷祖 (白) 来,将张继保尸灵拖至荒郊,回复玉帝去者。
(众人同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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