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民间习惯,老人们逢整寿,亲友们要大办华诞;按照老艺术家的惯例,从艺到整数年份,界内要大举庆贺。2006年,对于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王金璐教授来说,既不是整寿,也不是从艺的整数年份,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大事。那就是:在北京的湖广会馆,7月份举办了为期三个月的《王金璐艺术生涯回顾展》,9月份举行了图文并茂的《王金璐舞台人生》图册的首发式。王先生是这样谈到这两件事的:“湖广会馆今年新修缮,重张前找我,要办个展览,目的是为了系统地介绍京剧,弘扬国粹。出画册,是我的徒弟们前年就酝酿的事儿,由叶金援出面张罗,日本徒弟深见东州大力支持,弟子们齐心合力,朋友们全力帮助,才做成的。我想,也是举我为例子,宣传国粹。这书原打算是去年出的。可是因为工作量大,成书难,跟展览赶到一块儿了。”他还说:“其实,我就是一个京剧演员,演得时间长了点儿,又教教书,授授徒,从师长那里学来的玩意儿,结合自己登台的收获体会,努力做些传承工作。给我那么多荣誉就不敢当了。

这回又搞展览又出书,麻烦了多少人哪!”

接触金璐先生多年,我深知并敬佩老先生为人忠厚谦和。上面这些话,绝不是他故作姿态之言,而是由衷之语。当年,他出演电视剧《武生泰斗》的老林玉昆,曹禺先生欣然题字“武生泰斗饰演武生泰斗你和墨璎是天生的一对”之后,社会各界都以“武生泰斗”尊称金璐先生,他却不以此自诩。当上海的朱继彭先生为王老写的传记付印前,为书名问题,大家讨论多次,最后,朱先生以“在京时间太久了,不要因为这个问题再耽搁我了”和“文责自负”为由,金璐先生才做了妥协,以《武生泰斗王金璐传》为书名。他曾私下里对我说:“我不会咬文嚼字,这个‘泰斗’放在别人头上怎么解释我不管,在我脑袋上,我就这么理解:‘泰’是大的意思。这个‘斗’,在我这儿,不是七星北斗,是量米的‘斗’,盛东西用的。我学艺时间长,年岁大点儿。这个大点儿的斗里装的东西多了点儿。曹禺先生的意思:就是叫我把肚里的东西,多掏出些给学生们。因为‘斗’不是百宝阁,‘斗’里的东西是要倒出来的,我要传下去。写上我老伴儿李墨璎,是让我们俩一块把京剧艺术传下去。”我知道:李墨璎先生有大学文化,又给马连良先生做过秘书工作,能整理老戏本子,编新戏。
金璐先生的说法,是这位令人尊重的老人家对自己的要求。其实,金璐先生是德高望重的艺术家。2002年文化部颁布首届“造型表演艺术创作研究成就奖”,王金璐与王朝闻、艾中信、启功等11位大师同获殊荣,其中从事戏剧表演艺术的获奖者只有袁世海、邝健廉(红线女)和王金璐先生三位戏曲艺术大师。这可是我国文化艺术界举足轻重的终身成就奖。从此,人们称此次获奖的大师们为“国宝级艺术家”,绝对是有十足理由的。金璐先生还是中国戏曲学院最早获有京剧学科教授头衔的教育家。至于王和霖先生和他是马连良先生第一批收的弟子,是中华戏校“科里红”的童生,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就享誉大江南北的大武生,解放以来,屡获奖项的国家一级演员……这些众所周知的辉煌就不用一一列出了。

三板子打出个杨派大武生

王金璐原名王庆禄,1919年11月22日出生在北平东珠市口一个家徒四壁的贫寒人家。他的戏缘始于干爹家。他干爹是“打鼓的”,就是走街串巷收购家庭旧物件的。干哥哥在广德楼戏院当茶房,使他很小就有机会“蹭戏”。11岁那年,为了解决吃饭问题,他去南城木厂胡同的中华戏曲专科学校考试,连过两试被录取了。那时社会上视优伶为贱业。当时有上下“九流”之说,戏子连妓女都不如。小庆禄虽少不更事,也知戏班子要挨打受苦。但他更明白“唱戏总比要饭强”的道理,硬着头皮进了戏校。这是程砚秋和金仲孙先生办的戏校,焦菊隐先生任校长。焦先生是艺术教育家,把戏校办成了新式科班,小庆禄和他的同科比之旧式科班少受了不少罪,能吃饱饭就是最大的满足。学戏练功虽苦,也得咬牙坚持。进校不久,校方确定“德和金玉永昭令明”八个字为学生取名排班。庆禄是第二科在“和”字班,因“和禄”叫不响亮,改为“金”字,后来又改“禄”为“璐”。先学老生老旦,因第一科“德”字科的师兄师姐已小有名声,他记住老师们讲的:“想吃香喝辣的吗?就要好好练。”“要改换门庭,就得成好角儿。”他练得苦,悟性好,进步很快。回忆当年事,他说:那时候我真的把学校提倡的“要我练”变成了“我要练”。可是学校让他学的是老生老旦,精力过剩的小金璐却对武生舞刀弄枪情有独钟。常去丁永利先生的武生组,远远地站在一旁当“旁听生”。丁先生有京派武生公认的“杨派大教主”之誉,金璐旁听得如醉如痴。时间一长,丁先生的默许,无形中给小金璐一张“听课许可证”。一次排《洪羊洞》,大家到齐了,惟缺老生王金璐。老师找了半天,发现他躲在后院练大刀呢!叫他,他还不愿意回去。一是心仪武生已久;二是知道规矩:迟到要挨打。老师劝了半天,不得已,才过去了。路上,老师说:“有校规,迟到要打板子,我不打你不合规矩,待会儿当着大伙儿我问你‘知道犯规了吗?’你就说‘知道’。把手伸出来,我声儿大别怕,轻轻比划一下就过去了。”金璐说“行”。谁知到了班上,他一伸手,张老师用厚厚的竹戒尺“啪!啪!啪!”就是三重板,直把他打趴在桌底下。尽管他老生唱得不错,这一打,就铁下心苦学武生了。学校也默许他兼学武生。说起70年前的往事,金璐先生常幽默地说:“张连福先生的三大板,打出了丁永利先生和我的师生缘分,也打出了一个杨派大武生啊!”

老师一脚把“秦叔宝”踢了个滚儿

和金璐先生聊天,他常常讲当年学艺和演出的小故事。事情虽小,却往往小中见大,看出这位艺术的“有心人”成就的个中道理来。信手拈来几个:
“‘包子’和‘板子’的故事”:在中华戏校学戏时,老师给王金璐说了《两将军》这个戏,在吉祥戏院跟萧德寅对手正式演出。这是他演武生戏的开张头一炮。曹玺彦老师看出他们有些忐忑不安,就对他们说:“好好演,演好了,我给你买二十个包子,演砸了,我打你二十板子。”上台后。有一句戏词:“你贪生怕死来开关。”张飞吼一声:“开关哪!”锣鼓场“嗵嗵嗵”打三声鼓。小金璐在台上听这三声鼓响得震撼心脾,一机灵,抖起了精神,头一次演《战马超》取得成功。没挨二十板子,得了二十个包子。一个道理他记住一辈子:抖擞精神,集中精力,增强自信,争取成功。

“台下苦练谢师兄”:在戏校排《连环套》,王金璐的黄天霸,师兄赵德钰演窦尔墩。两人念白的对手戏,赵德钰先学的,词儿熟嘴快,王金璐念白比赵德钰慢。那时戏校里,也有大同学“欺负”小同学的。赵德钰说:“对白时你念得慢,我念得快,你赶不过来。要想不演砸了,我在台上可以稍微念慢一点儿,你就不露怯了。开演前,你得给我买枣蒸饼吃。”那时生活苦,净吃粗粮。白面发了,蒸成荷叶饼,中间加上大枣,可是好吃的。王金璐答应了,每次与赵德钰演出前,都买好枣蒸饼送去。那是在戏校,吃穿住学校都管,但是没什么零花钱,买枣蒸饼的钱成了问题。一次演出,候场的小金璐看见表姐在台下看戏,忙让茶房请姐姐上二楼。那时剧场楼上有一个通向后台的小门,平时是锁着的。小金璐隔着门向表姐要点儿钱,从门底下塞进来,再加上干爹偶尔给几个“大子儿”总算解决了买饼的“经费”。“到哪儿是‘一站’啊?”于是,小小的王金璐暗下决心,台下苦练。一有空就一个人嘴皮子飞快地嘚啵台词。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以后,再演这戏,开场前,赵师兄问:“枣饼呢?”金璐说:“这回没了。”上场后小金璐的念白让赵师兄都赶得慌。从此不再买枣蒸饼“进贡”了。王金璐至今感谢这位大师哥:“是他逼我台下苦练的,使我悟出:‘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台上的‘玩意儿’,是台下苦练出来的!当年的枣蒸饼,买给我赵师哥,值!”

金璐先生讲往事,不光讲“过五关斩六将”,也毫不避讳讲“走麦城”:“忘词的教训”:进戏校学戏一年,他们就登台演出,戏迷们还挺爱看娃娃戏的。头一回演《虹霓关》(头二本),学老生的小金璐演秦琼。攻城时,滚木雷石打下来,秦琼有白:“哎呀!且住。适才攻城,那厮滚木雷石打下来……”赶到上场,文武场特精神,锣鼓又响又急直赶人,“哐哐一得哐!”小金璐没见过这阵势,分神了。秦叔宝一声:“哎呀!且住……”忘词儿了。台下人乐了,小金璐慌了,又是“哎呀!且住……”台帘边上站的沈三玉老师一声“滚下来!”小金璐赶忙进了台帘儿。在宽容的笑声中,看娃娃戏的观众们不知道的是:小金璐才进后台,沈老师抬腿一脚,金璐顺势一跃,被踢了个滚儿。金璐先生丝毫不记恨老师,如今讲起这事,他笑着说:“沈老师把隋唐第七条好汉一脚踢了个滚儿。”这经历,却使他记住了上台要集中精神,处变不惊。28年后,1959年,作为陕西省京剧团顶梁柱的王金璐到西北、中原、华北巡演带机关布景的《七侠五义》。在邢台演冲霄楼,白玉堂登上高梯,口念:“印信在此!”锣鼓场“吧嗒仓”落在“仓”上时,后台应按下电钮,白玉堂跳入铜网。可是那天替工的师傅后台按早了,金璐先生从几米高处生生摔下,又有一根木棍击来,把嘴打得肿起老高。重伤后的他,却忍痛到后台勾脸接演欧阳春去了。

“学外语”:中华戏校在焦菊隐校长的领导下,不同于旧戏班,不但学戏,还学文化、学外语。请来众多名家教文化课,华粹深、吴晓玲、翁偶虹、关楚材、杜颖陶先生都为他们讲过文史和戏曲理论。还有外语课。金璐先生当年文史课听得认真,一生受益。外语课却不太认真,考试时,他让坐在前边的孙玉祥在背上写上答案,监考老师一过去,就让孙玉祥同学把衣服撩上去,老师来了,再把衣服放下来。“所以,我现在洋文不行,少壮没努力啊!”如今他常常这样检讨自己。其实,是那个时代没用武之地呀!前些年,王和霖先生还在世时,我旁听他们师兄弟聊天,讲到中法大学的陈绵教授给他们上过法语课,王金璐先生还字正腔圆的随口讲出六十年前学过的简单法语短句呢!

十年浩劫时他剁馅儿还不忘“耗腿”

金璐先生技艺出神入化,艺术炉火纯青。吴小如教授在《王金璐舞台人生》图册选照片时曾点评过一张老照片,那是当年用傻瓜机拍的《安天会》,片子并不太清晰,选图片时并不引人注意。可听京剧理论大家吴先生一讲,真出彩:“这是正宗杨派的猴儿。你看金璐勾的脸,得真传呀!再看他的动作,这是美猴王上高台,一系列舞蹈动作之后,一拧身就地盘腿一坐,支腮小憩的瞬间。片子虽抓拍得不算好,可这动作却又美又准。杨小楼的美猴王的美,在一招一式上。这一连串动作之后,一个瞬间就连手脚身段都这么准。这么美的杨派猴子,现今只有金璐了。”可惜,因照片质量,这片子没能入集,但从吴老的评价中,我们知道这台上一秒钟的凝固般的动作,是王先生多年苦修炼的成果啊!

说金璐先生苦修苦练一点也不为过。那年在陕西京剧团演白玉堂摔伤之后,因观众看好和剧团需要,他又带伤演出半年,甚至上台前打一针吗啡继续坚持。那可是出演大武生啊!扮上、勒上、扎上,还要载歌载舞,还要对打翻扑,常人不经冰冻三尺也难练就;腰背严重受伤的人,要坚持,得付出多少难以想象的努力,经历多少难以承受的痛苦呀!回首往事,金璐先生每提及这段儿,都轻描淡写地说:“想不出那会儿怎么过来的。我只知道要对得起观众;要像个好汉。我在台上演的是赵云、武松、高宠,都是英雄好汉,在台下也要当个好汉。”这“好汉”一当就是半年,直到他行动都困难了,才在老师、朋友和家人的强迫下去大医院看病。医生断定了他的病情,实际上等于宣布:王金璐半残废了。他被迫退出舞台,穿上八斤重的铁背心,病情最重时还坐了轮椅。不但登台无望,连生计也要靠马连良老师和朋友们接济。“不能这样一辈子。我要站起来!我要练功!我要重返舞台!”他向医生表白了决心。在医生的指导下,他动动脚,抬抬腿,都是炼狱般的痛苦;架着拐,扶着墙,站起来,都比当年练“童子功”“开岔”时,还要撕心裂肺、痛苦万分。八年后,他不但站起来了,练功了,还能重返舞台。戏迷们惊讶了:“王金璐不是残废了吗?这哪像受过重伤的人啊!”梨园舞台上出了奇迹,骨伤医疗出了奇迹。京剧舞台上又有了大武生王金璐。枪还是那么快,刀还是那么狠,腿功还是无与伦比。他说:“人们说我腿功好,那不是天生的,是要一辈子练的。”

十年浩劫,老戏是帝王将相,“靠边站”了,演员们也“靠边站”了,连练功也成了“四旧”。就在那时候,金璐先生也没放弃练功。不敢在外边练了,就在家里练。“挨批受审”期间,坚持练功会被扣上“顽抗”的政治帽子。在家偷着练,都不能出大动静。他就在帮老伴儿包饺子剁馅儿时,把一条腿高过头顶,笔直地支在墙上,边耗腿边剁馅儿。有这么剁馅儿的吗?耗上腿,这刀在菜墩子上出的动静,怎么听也像锣鼓点儿。老伴儿知他内心的苦闷,那馅儿剁成什么样就由他去吧!如今说起这事儿,老先生还挺幽默:“那年头儿串门儿的少。我想过:万一进来生人,问我在干嘛呢?我就说:家里地方小,把腿支上墙剁馅儿,省地界儿。”改革开放后,恢复传统戏,金璐先生头一次登台。观众们喝彩不绝,掌声雷动:“十年了,金璐先生‘功夫’没歇,‘玩意儿’没撂,反而炉火纯青了。了不起!” 王金璐先生不但自己了得,几十位徒弟也个个出众。杨少春、叶金援、赵永伟、杜鹏、董玉杰、常东……不但是大奖获得者,也是广大戏迷们拥趸的对象。戏迷们说:王先生的徒弟个个不凡!除了“名师出高徒“、“严师出高徒”之外,老师一贯倡导和身体力行的“台上一分钟,台下一辈子”也是原因之一。老戏迷都知道金璐先生的《翠屏山》好,看过他演的石秀,对“耍刀”一场记忆深刻。那是武术大师高紫云亲授他的“六合刀”。在丁永利、李洪春老师指点加工后,把武术成色和舞台表演结合,把握了“尺寸”搬上舞台的,是真功夫。这六合刀,王先生练了一辈子,耄耋之年,在他居住的小区里,楼角有一块小空场,“那里就是我的‘练功房’。”他常常这样指给朋友们。一年四季,只要不是天气太恶劣,他都要去练上几十分钟。如今,奔九十岁去的老先生,依然有晨练的习惯:“赶上闹天儿,我只好在屋里活动腿脚。”

偷着练“抢背”吓了行人一跳

金璐先生的枪法也出众。1998年初冬,是他总结的“五六七八”:新中国成立50年,结婚60年,从艺70年人生80年(按民间过九不过十的习俗)。在人民剧场,徒弟们与他同台连演两天大戏。《长坂坡》大战一场,他扮赵云,一条大枪舞如银龙,其中赵子龙的那三招“快枪”,他的高徒们都自愧弗如。那是他练了一辈子武术大枪的根底。第二天,年届八十的金璐先生演《八蜡庙》。前几年,他在此戏演褚彪,因为台毯滑,他曾因为这“摔抢背”伤过肩膀。家人朋友和徒弟们都劝说他:年龄大了,“偷一手”大家是认可的。他答应了,可上了台,却把个“抢背”照摔不误,对方一刀砍来,只见老英雄褚彪跃起身形,横在半空中,躲过这刀。一拧体,一团身,单肩着地,就势一翻,挥刀又战。台下观众先齐声“呦!”跟着掌声彩声炸了起来。演出之后,他讲了个“内部消息”:“褚彪是老英雄,我演老英雄怎么能‘偷一手’呢?有损英雄形象,也对不起观众。老观众们花钱坐车,先跑过来买票,来回车钱好几块。走饿了,来份儿豆汁儿焦圈儿,又是几块钱;晚上看戏,早早出来,在护国寺小吃店‘点补’点儿,再加上戏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呢!人家来,为什么?为了他喜欢的京剧,为了我们的‘活儿’。‘偷一手’对不起人家,对不起祖师爷传下来的国粹。台上一分钟,台下一辈子,武生的功夫更要练一辈子的,不练,心中没底。我琢磨着:还得练。临演出前几天,在我家左近遛弯儿。看见双安商场边上,一个工地的空场里堆着干树叶。正好我是便装布鞋,瞧瞧左右没人,到那儿就练了个抢背。没问题!到台上准对得起观众,也不给家人朋友添负担。”他接着说的事儿,就更让我忍俊不禁了;“摔完抢背刚起身,就跑过一位中年妇女:‘大爷!您怎么了?摔坏哪儿了?’我怎么说得明白呢?只好说:‘这树叶挺好的,我玩儿一下,没事儿。我也没什么病。’那意思是:我可不是神经病。怪对不住人家的,让人家担惊受怕了,我练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人家呢?下回……”“没下回了,下回这戏就不叫你上。”李墨璎先生嗔怪地说。

说到“下回”,王金璐先生常常说:“我八十岁登台演赵云,兴许能报个吉尼斯纪录吧?不是说我怎么啦,是中国的京剧。外国人哪有八十岁还在台上又舞又打的?这是京剧的魅力。我总觉得,有一些人,就是上苍安排为舞台而生的。很难想象,没有京剧舞台,我这辈子会怎样?下回,九十岁时,我还想在台上为弘扬中国的国粹尽一点儿力。”

我相信,王金璐先生的艺术青春会常在的,他的德艺更会在弟子中间、在艺术界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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