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若永远沉浸在水袖之中,很难再走向新的繁荣。老剧新排、新剧精排,创新意识逐渐扫遍题材、形式等各个角落,加之一如既往的唱功实力,一脉相传的唱腔做派,定能推动程派京剧艺术的发展。

采访当天,迟小秋老师身着一袭绿衣,笑容亲切。褪去舞台妆容的她,眉宇间更添一分温婉沉静。

十九世纪二十年代,程派始祖程砚秋老师将细腻深刻的程派艺术表演形式带入了京剧殿堂,于舞台熠熠生辉数十载,自此深入人心。众所周知,程派京剧风格讲求“刚柔并济,跌宕起伏”,此次采访中,我有幸近距离欣赏迟小秋老师的《苏三起解》、《锁麟囊》片段,其声线圆润婉转,音色柔美动听,着实令人折服。

迟小秋老师非常看重程派艺术的传承,传承的核心便是“正本清源”。《锁麟囊》的作者翁偶虹先生在赠予迟老师的书中写到其“唱做俱佳,许为程派标准传人”,而迟老师每谈到这个“标准”,便流露出对其恩师倾其所有、勤恳授业的感激之情。如她所言,规范起步、踏实刻苦,路不能走歪,传的准,才叫标准。

标准地传承确是一个关键,而创新却更能够令艺术锦上添花。京剧若永远沉浸在水袖之中,很难再走向新的繁荣。老剧新排、新剧精排,创新意识逐渐扫遍题材、形式等各个角落,加之一如既往的唱功实力,一脉相传的唱腔做派,定能共同推动程派京剧艺术的发展。

面对这样的大趋势,小秋老师便是这其中当仁不让的领军者之一。

要点提示:

1.谈标准 要正宗传得准

2.别三家 程派艺术魅力独特

3.正本清源 继承程派传家宝

4.怕师父 严师成就迟小秋

5.戏里戏外 传递人生真善美

6.为传承 京剧也要有创新

谈标准 要正宗传得准

主持人:迟老师,您好!首先特别感谢您接受腾讯儒学频道的专访,您被誉为是“程派的标准传人”,我的第一个问题是程派的标准是什么?它区别于其他艺术流派的特点又有哪些?

迟小秋:首先我觉得,大家都说“您是标准传人”,其实我讲一下来历。这个标准传人当年是在1984年我来北京演出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东北,然后我来北京演出的时候是《锁麟囊》的作者翁老——翁偶虹先生看了我的几场演出之后,他送了我一本书。然后送这本书他就在书中写到“唱做俱佳,许为程派标准传人。”就是这么翁老对我的一番鼓励。我觉得对我而言,您要让回答这个“标准”二字,我觉得这是老人家或者是前辈对我的一份鼓励也好,是认同也好,还是在继承程派艺术道路上刚刚起步的那个时候的我,是给我一个努力的方向,觉得我传承的还是跟老师学得非常规范。但是对我而言,我觉得我不敢说我是标准的。我是踏踏实实地,是跟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王吟秋老师,在他的教诲下传承下来程派艺术。王老师当年是在程家住了很多年,而且确实得到了程大师的真传。王老师毫无保留地把这个艺术又再传承给我们。因此我觉得这个标准应该还是归功于我的老师和(程)大师。

主持人:您觉得程派的标准是什么呢?

迟小秋:程派的标准,我认为就是我们共同学习程派。首先这个标准这个里边它有很多规范,我觉得第一点就是大家要正宗,这个标准就要正宗。所谓的“正宗”就是说要按传承的这个角度来说的话,我们要传得准,这才叫标准。按照程派这个角度说,就是传得准,没有走歪的,走斜的。大家听了之后,觉得是程派,但是有怪味、有怪气,这个可能就不太认同对学习程派的这个感觉。所以我觉得它还是一个传承的正宗是这样的。

别三家 程派艺术魅力独特

主持人:那您觉得程派艺术和其他艺术,比如梅派,比如荀派,它的区分点在哪里?区分度在哪里?

迟小秋:我觉得它这种区分就(是)各自的艺术的风格不同,主要是风格不同,比方说梅派、荀派、尚派,还有程派,这都是几位大师经过他舞台的实践和舞台的呈现,最后各自形成了自己的演唱风格,才形成了它的独特的流派。像梅大师,他的整个舞台上的表演,那种风格,雍容华贵,演唱得明亮大方,甜美。那么程派大家都知道的,这种寓刚于柔、低回委婉的程派艺术,无论是“唱”和“做”,都是内在功力非常强的这么一个流派。然后,像尚派需要“脆”、“美”,然后是“霸”,这是尚派的人物塑造的体现的它的风格。当然我说得不是那么完全,但是大概给人的一个感觉是这样的。荀派是它的这种柔美、还有它的俏丽。所以说就是每一个流派的形成,才是它自己独特的风格。

主持人:您能不能再举例子讲一下程派艺术的低沉委婉和刚劲婀娜?

迟小秋:程派,我觉得通过学演这么多年,我体会,通过老师的传授也好,还有我个人的体会也好,还有通过书中的学习——对大师的艺术的领悟,我觉得就像大家平时所说的,这种刚柔并济。为什么现在程派艺术在观众的心目中,在观众群体中(的影响),现在是我觉得越来越加大了。它的感染力和它的这种对观众的感染越来越强,就是我觉得它是刚柔并济。比方说它的唱,它是内在的功力很强的,而且它的声音也是独具一格的音色,那种浑厚,还有低回这种委婉,如泣如诉,给大家感受起来。你像《锁麟囊》这出戏当中,体现程派风格的唱腔真是太完美了。整出戏下来,无论是它的板式,还有它体现程腔,打动观众吸引观众那么强烈,从头至尾地一气呵成地贯穿观众的耳中。所以我说从唱腔这方面,它就是特别地独具一格。

而且现在喜欢程腔的人特别特别多,但是它也难唱,它真得很难唱。像我刚开始学的时候我找不到这个音色,这个音到底从哪儿出呢,都不敢在人面前去唱,就自己偷偷去练,去模仿。它的做,它的表演,它的身段,它的水袖,也是刚柔并济,柔中有刚。为什么我们当初老师教的时候说你一定要会打太极拳,会了太极拳,我才可以教你很多戏。其实程派的水袖功是非常讲究,非常考究的。它用十个字来形容嘛,勾挑撑冲拨,扬弹甩打抖,这些都是程派水袖风格的运用,舞台上怎么能把它运用自如,表现出这种对观众的冲击力和感染力。这个比方说在我们很多程派戏里面都会体现。当然在《锁麟囊》这出戏里面,唱、做、人物等等更全面。因此,现在为什么百看不厌的这出经典的力作——这出《锁麟囊》,是这样。

要讲解程派唱的风格,我只能用跟您现在这种表述。但真正说去体味程派艺术,还要到剧场真正来看,了解了之后,大家就按照这种感觉去欣赏去看。

主持人:之前,一直提到程派艺术的时候,我经常提到四个词就是“声、情、美、永”,您能就这四个字再帮我分析一下程派艺术吗?

迟小秋:“声、情、美、永”。我觉得“声”,为什么说程派的唱腔以声传情、以声带情,它是这样的,声情并茂这样的。声和情一定要相贴的,然后美、永,这四个字融合在一块儿,这也是大家用这四个字,来形容程派这种台上塑造人物的风格和艺术的张力,和艺术给人的这种感受。所以用“声、情、美、永”这四个字来体现。但是我觉得,真正地说这个唱还真是“以情带声,以声传情”,是这样的。

正本清源 继承程派传家宝

主持人:前一段时间,在纪念程砚秋诞辰110周年的您长安大戏院的第一场首演就是《锁麟囊》,当天程永江老先生还有江新蓉老师也到现场,后来他们还在台上给了(您)很多鼓励。其实程永江先生他一直都在鼓励程派年轻演员的发展,也在推动程派艺术的发展,虽然他现在已经离开了我们。但是他有一个教诲,程派艺术需要“正本清源”,我觉得“正本清源”四个字特别地重要。那您如何看待他讲的“正本清源”?

迟小秋:我觉得这个“正本清源”就是前辈也好,和老师们对我们传承者的一个期望。也还是需要我们要正宗地来传承程派艺术,这也是他们的一个期待。

其实我们每个学程者,尤其是我,我觉得由于对大师的一种崇敬,这种心情,所以后来就跟永江老师认识之后,无论是到程宅,到家里去,还是每次跟程永江老师的接触,我觉得特别愿意聊起来,就是过去大师的一些故事也好,和大师的为人,和大师的艺术等等这些。当然我师父在的时候,只要每天上课都会聊起这些。但是我觉得对程永江老师后来的接触,我觉得程老师他为了父亲的流派艺术的传承,无论是对我们这一代也好,还有所有的这些对程派艺术的这些弟子,还有后来的学生等等这些,他都是寄予一切的希望,把程派艺术弘扬广大。

江新蓉老师这也是一个老前辈了,今年都88岁了,老人家——这还是我上研究生的时候,那时候说实在的,我呢因为师父去世了,我自己就觉得特别觉得还有渴望跟老师们更多地学习。上研究生期间,因为江新蓉江老师是当初程大师唯一收的一位女弟子,后来我就认识了江新蓉,然后陆陆续续经常会到家里请教,跟她学了一些戏。我觉得包括每一次跟江老师的接触,她给我讲到过去程大师怎么样地传承,怎么样地来教戏,还有很多故事等等。包括她也谈到正本清源的期望,我觉得归根结底都是希望我们在今后的传承中,我们不要走弯路,我们要多传承大师的艺术的这条线。

包括老师当初教我们戏的时候,要多听大师的录音,那个好玩意儿都在里面呢。刚接触的时候听不出来说里面多少什么好玩意儿。但是现在你只要一听,程大师真得了不起,他唱的好多弯儿啊守儿啊,那些那个摇的散的这些东西啊,说实在的,我唱了这么多年了,已经快30年了,程派啊,我觉得还真是永远学不完,是这样的。所以需要我们大家都要走一条正规之路来传承程派艺术。

主持人:江老师那天送了您两件礼物,很珍贵。

迟小秋:非常珍贵!其实原来我到家里学戏的时候,江老师给我看过,我们现在用的是点翠,程先生当年留下来的那个呢,可能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羽毛来做的这个点翠,就跟这个颜色差不多,刷的那个漆跟这个蓝色,但是很珍贵地留到现在。我觉得,我一定找个机会在舞台上戴上一次呈现一下,尽管跟现在不同,但是我也要(通过)这个东西呈现一下老师对我们这种厚爱。而且(老师)把这东西给了我,我觉得它的寓意非常非常深刻,因此我觉得我的担子就很重。

今年在剧院搞了纪念程砚秋大师诞辰110周年这活动,我觉得搞得特别特别好,而且特别成功。你比方说这六天的现场直播,从头一天我这儿开始,然后第二天(李)佩红,第三天(张)火丁,第四天是(刘)桂娟,第五天可能是吕洋,第六天是(李)海燕,这些天的演出给观众一个非常有规模化的欣赏,就是每天到这点儿了,大家就觉得“哟!今天又直播哪一出呢?今天演员是谁啊?”其实也把我们现在当今活跃在舞台上的这个年龄段的优秀的传承者都来为了大师的纪念活动都出来演。这个非常好。还有一些青年的,包括郭玮,包括上海的隋晓庆,还有以及下一拨这些学生们。我觉得我们院里头李院长在这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搞得非常好。

继这个之后,我们就是搞一些系列的演出。我就有这么个想法,我说呢这么多年,跟老师学了这么多出戏,也演了这么多场,所以我就说我一定要把它集中在一块儿来演这么一个,也是形成一个规模化的。就选的档期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档期了,就是七月份、八月份,太热了。后来我说热呢,今年因为纪念程大师,我说我就坚持一下,所以在七月份搞了五场:《锁麟囊》、《碧玉簪》、《荒山泪》、《孔雀东南飞》、全部《玉堂春》。然后下一轮是八月份,就是《三娘教子》、《文姬归汉》、《窦娥冤》、《红鬃烈马》和《宋家姐妹》新创剧目,这样呢连续搞十场,我觉得也表示我对大师的一份纪念这么一个心意吧。

主持人:还是回到江老师刚才赠送到您的那两件礼物,您刚才提到它的意义很广、很重大。它的意义其实是程派艺术的一种传承。您在程派艺术的传承上有什么样的想法?

迟小秋:我觉得程派艺术的传承,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些,我觉得我们现在这个年龄段应该是承上启下,而且是传帮带这个年龄段。老师八十多岁了,把这个礼物给我,那么她也期望于把这艺术再往下传承。一方面是把我现在所掌握的或者学到的艺术来奉献给广大观众,同时我也有再继续往下传承的义务和责任。

怕师父 严师成就迟小秋

主持人:在梨园行有一句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刚才您也谈到了王先生对您的指导。您和您师父王吟秋先生之间的师徒缘分,以及您从事京剧艺术以来的心路历程?

迟小秋:我先讲一下我跟我师父的缘分。还是在81年,是在我临近毕业的时候,组织上那会儿就派我到来上海来跟他相识和跟老师学戏。其实那会儿我也不是他的徒弟,就作为一个旁听生去的。到了那儿,我觉得我第一眼看到王老师是一个大艺术家的派头,挺紧张的。后来老师就传授他的徒弟们,我就在旁边每天拿个小板凳在那儿看,后来他就发现我特别地用功。这样的话,在他传授这个戏的当中,有一天就说那个小女孩你给我走一走,我就走一走,他就觉得特别难得,说,你看,我愿意教一张白纸,就是过去她没学过,现在一学就非常地领悟得也很快。我师父是特别喜欢用功和悟性好的,他是这样的。所以就在上海这三个月,就把这三出大戏,这也是我觉得是在我们整个艺术规律来说其实都是不太符合的这么一情况下,刚开始学就学了《锁麟囊》、《荒山泪》和《窦娥冤》,学了这几出。回来之后组织上又培养,接着就是实践演出也多。后来在83年,我就正式在北京民族宫拜的师。那年是纪念程砚秋逝世25周年。

在这一次拜师大会上,当时像一些老前辈都活着。像包括程大师的夫人,师奶奶果素瑛,还有新艳秋老师,这都前辈了,包括赵荣琛老师。像给程先生打鼓的白登云老师,钟世章——琴师——钟世章老师,都给我打过拉过,那时候我得梅花奖了他们给我伴奏的。

我觉得这些都是这么多年走过来。跟老师呢,说实在的我老师特别地严格,我也很怕他。但是,为什么现在要是回过头来说的话,没有老师确实没有我的今天。所以现在我每年到他墓地去扫墓的时候,我都会念叨一番现在是什么状态,其实也是对恩师的一种怀念。同时我觉得为什么说我一直在感恩于党啊组织,还有我的恩师呢?作为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出身的孩子能够有今天的如此,所谓大家认同的名人也好,和程派大家喜爱的演员也好,我觉得没有王吟秋老师真的没有我今天。

他的传授,他就时常在说师父怎么教我,我一定是怎么来教你们。所以是在上海也好,在北京也好,那种石灰地,走那《荒山泪》的屁股坐子、跪搓儿等等做示范,就是毫无保留的。后来我又到他家跟他学戏的时候,每天看到他到外边那个院里头的石灰地上,就每天跑圆场啊、练枪花啊,晚上没人的时候练舞剑啊。所以老师这种对艺术的严谨、对艺术的追求和对艺术的热爱酷爱,深深印在我们这一代人心目中。

所以现在我带着青年团,我经常跟大家讲,这一行没有任何捷径可走。你要是说想抄点什么近道儿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我觉得,我通过跟我师父学戏的历程,我就知道一定要苦练。师父就说,他对我的这个要求其实当时我不理解,有的时候我会怕他,会的东西到他面前就不会了。但是现在看来,没有他的这种严格的要求,我觉得可能今天我出不来,也可能就学的皮毛,就没有那么深的那个要求。要求学会一段唱或者是一段念白,那嘴皮子无力,反复地给你抠啊,这一周也过不了门,就是跟你这几句唱就干上了,反复地抠。这样的话才会有我们所谓基础,还有艺术的这种根基扎得非常好。

就是现在的功也是一样的,我们现在这个年龄段了,那不说吃老本也差不多,每天活动活动练一练,那也是在原来的功底基础上我们现在保持着舞台上不掉队,不走下坡路。说实在的,这也是当年老师对我们的艺术上的传承和要求有关。

要说从艺的历程,心路的历程来说的话,我这一生,现在来看,京剧艺术和程派艺术已经占据了我生活的大部分,每天都是生活在这个当中再没有其他的。由一个普通农民家庭出身的孩子,到后来很幸运地走上了京剧艺术之门,也感谢党的培养,没有党,没有组织,那应该是谈不上我后来一切的一切。

要说这么多年,京剧这一行我觉得是很苦的,真的是很苦的。从入了大门那一天,觉得从拿大顶、踢腿、下腰开始,就觉得已经入到这行了。当时有些同学也觉得想家,也觉得难坚持,甚至什么。但我觉得,这也是一个人生的缘吧,使得我就入到京剧之门,然后这么走过来。

这些年来,我觉得随着每一步的艺术之路这么往下,这么多年得到了观众厚爱,我觉得我接受观众的洗礼是很长的。从十九岁就得了梅花奖,当时我就觉得这么早给我这个桂冠,心里头老害怕,每一场演出生怕演不好,然后吃吃不下,睡睡不着,老是怕对不起观众,自己给自己压力,这么多年也不敢放松,也是怕观众觉得我退步了可不成。就是说我的这个心路历程,到今天为止仍然没有放松感,也是觉得还是这样的心情。

所以作为一个京剧演员,首先我觉得这一行很苦,但是我又觉得这一行又很伟大,又很了不起,又很让我觉得我自己还挺自豪。

主持人:您也说京剧很苦,让您坚持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迟小秋:其实你要让我说得多么明白这个理由,也没有什么。首先我觉得,包括我们现在,为什么我说(京剧)是生活主要的一部分呢?只要听到京剧的过门,只要听到它这声音一出来,这胡琴一响,马上那个心情就进来了。所以心目中也没有其他的,也装不进。所以就觉得从开始苦的时候,那时候是坚持,是一种觉得不能说无奈,但是在当时的选择,觉得我也没有退路了,我就得这么坚持,就得练吧,就得干吧。后来了呢,就更是再往后走那就是酷爱它,那就已经是被这个艺术感染得不能自拔了,也不能选择其他的任何事情。

戏里戏外 传递人生真善美

主持人:有一句话是“心思是纯粹的人才能做成伟大的成就”。我觉得您就是心思很纯粹地一直在戏里面。您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戏曲演员、表演艺术家,您也塑造了很多的角色,您觉得您塑造的这些角色对您个人有哪些影响?

迟小秋:我觉得程派艺术,它的艺术之所以扎根于观众当中,其中还有一点,我觉得它的文学水准是特别特别地(高),我就举例说,你像《锁麟囊》这样的,它是讴歌真善美。《锁麟囊》这出戏,前一段我们这个戏带到跨国门,是到了巴西演出,也得到了那儿的老外的这些观众那么样的一个喜爱,他们也看懂了。最后采访他们,他们说,好人好报。

你看他就能也看到这个问题,就说明他也看懂了。这出戏它讴歌人的真善美,所以我觉得我从中演了1000多场了,做到这个薛湘灵,那我时刻也被湘灵这个人物感动着感染着。我生活中他们形容我您也特善良,我说可能本性也随父母随家传。但是我觉得从我塑造这些人物当中我也学习了很多很多,它也给予我很多启迪,也教化于我,现在无论是演的《三娘教子》,学的本真的人的善良,这些等等都是启迪于我。

主持人:《三娘教子》,您在和您下一代的接触的过程当中,有用到它的思维思想吗?

迟小秋:会遇到啊。我现在跟我的儿子,现在他12岁,交流当中,我就会跟他讲,他也去看,他看了之后,他也受教育。我觉得现在京剧,就是给观众也好,给我们的青年一代也好,它不仅是舞台美,舞台上艺术的美,其实它的文本思想,忠孝礼义等等这些都是非常浓重地给人一个教育。

主持人:刚才也提到您的儿子,他12岁。其实现在很多年轻人他需要来了解京剧,了解京剧艺术,那您觉得如何让年轻人更多地去了解京剧艺术?让他们走进戏院里面去看戏?

迟小秋: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一直在讲,而且我觉得任何事情都是一样的。首先得让他去接触,不接触肯定不成。说一听京剧离得很远,说那跟我们这个时代很远的事情,这不成。为什么现在我们做一些工作呢?到一些大学,包括我们到台湾演出,到一些高雄大学,台南哪等等,去跟他们交流,给学生做一些讲座。讲座就京剧的知识,京剧它的舞台上的一些形式,包括它的三大虚拟性、程式化等等这些,包括人物、唱腔特点等等这些,要给大家一个了解。

了解之后,他才会,“哦,京剧是这样,我去看一看”。真正是到了剧场,比方说像《锁麟囊》这样的戏,不懂京剧的人,他看了之后,他就喜欢了。他喜欢了之后,他才会迷,他才会爱,他才会去进剧场。所以说,我现在发现大学生,这些陆陆续续的年轻人,我们在剧场里看见黑头发的人越来越多。不像想象的,京剧就是给老年人看的,现在不是。现在很多很多大学生,大学生也好,年轻人也好,走进剧场。特别是喜欢程派艺术的年轻人更多。这样的话,我觉得就很好。现在我们都是在努力做这方面的工作,比方说现在各小学不也有这个课程吗,或者也举办一些学习班等等这些。我们大家共同努力来做这项工程,就会使得京剧将来的振兴或者是让京剧进入老百姓,进入大众化。而且要给我们的后一代,不仅是我们传承,观众也需要传承,要把年轻人这个观众要续下去。

主持人:除了学生,还有一些已经工作的年轻人,80后,如何向他们去介绍京剧艺术?

迟小秋:这个就像我刚才讲的,就是要做一些讲座和一些沟通,使得他们了解京剧,才会知道京剧是怎么回事。尽量以讲座的这个形式,这讲座也不要太枯燥了,一上来就讲得京剧里边很深的那些东西,他很难听懂的,也不成。就是让他很容易就知道京剧是这么回子事儿,京剧的虚拟性虚拟是怎么回事,台上怎么虚拟法啊,“做”、“开门”是什么个意思,包括水袖的运用,这个水袖通常在京剧里面的哭,传统戏里哭是怎么样展示。这样让大家慢慢慢慢地,今天讲两个,明天讲五个,后天讲十个,这样地逐渐逐渐地。任何艺术,你像那歌,开始唱的时候我们也不接受,整天放你耳朵里听,听听听,磨出茧子了,那听了自然就会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东西,就是媒体也好,和宣传要反复地去做。我就不信,你看《苏三起解》它为什么大家就能够这么会唱呢?它就是起到了这种流传,整天地给你放。我就觉得,像过去样板戏也是家喻户晓,大家都会唱,现在缺少这方面的这种宣传。现在我需要媒体,包括您开通有这么一个传统文化频道,我觉得特别好。

所以说今天我到这儿一知道是这个频道,我觉得真得很棒,包括一些传统的伦理等等这些,都给大家一个不要忘了我们的民族文化,这是我们的根。怎么样使得我们大家应该把我们的民族的艺术和民族文化要传承,要弘扬。

为传承 京剧也要有创新

主持人:我们儒学频道的宗旨也是正本清源。有没有一些新剧的想法?比如更适合年轻人的时代的这样一些剧?

迟小秋:这样的事情,您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我觉得共同来做。现在写我们戏曲舞台上的作者现在真是太少了,大家也特别渴望今后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多有一些生活体味和生活体验,包括创造一些现代题材的,包括当代这个现代题材的力作,我倒也觉得应该(有)。

因为随着时代的发展,你这艺术不可能永远沉浸在大长的水袖啊。现在的艺术,京剧觉得展示现代京剧是不是不是它的强项或者是怎么样。那样板戏的艺术,当然说这样板戏,是那个历史的时期,是那个时代的。但是它的艺术有很多很多,编排得非常非常棒。所以我们现在要集中我们的智慧,也要创作一些跟上时代的,让大家共同了解的,把我们这个艺术怎么样再滚动起来,就是走得更加繁荣。

主持人:新戏需要创新,那么我们传承下来老的剧目也需要整理。同时也需要不断地向年轻人介绍。您接下来这十场演出,您介绍一下这十场演出的戏有什么看点?

迟小秋:这十场演出,这也是分几个部分。比方说像《锁麟囊》,像《碧玉簪》,还有《荒山泪》、《文姬归汉》这些应该是程派的这种经典力作,那我觉得展现给观众,虽然《锁麟囊》我演了上千多场,大家演得也都多,但我觉得也是观众百看不厌的,所以这次我仍然选了打头炮还用的《锁麟囊》。这次也特殊一点,邀请了何云伟和应宁他们两个人来助阵演出,他们饰演梅香和碧玉,大家也算耳目一新一些。其中也有这么几个像《三娘教子》、《孔雀东南飞》,这样的戏也是当年程先生像《孔雀东南飞》,虽然他没有亲自上台演,但是他也把这个创作给了后来的学生,让他们来演。我觉得这个现在我传承下来之后,也是跟前辈老师们学下来的,这么多年演也挺受欢迎的,所以这次把这个戏也展示出来。

像《三娘教子》,我觉得这个剧情特别适合程派,过去程先生演的也是其中的一折,现在我根据李炳淑老师和李静文老师他们那个梅派的本子那个路子,然后我把它整理出来,按程派风格来全部地展示《三娘教子》这样的演出。

你像《玉堂春》和《红鬃烈马》,《玉堂春》这是骨子老戏,什么流派都演,梅尚程荀都演,但程更有他的号召力,也更有他的这种观众的这种对程腔的呼应。所以我就演《玉堂春》,我觉得通过每次演出,观众也是非常非常喜爱。这次我也挑战一下,我就把这个《玉堂春》放在第一轮的最后一场,我觉得因为它也是,说男怕什么,女怕《玉堂春》,这个《玉堂春》也很较劲儿,这样的戏。

最后一场是演的《宋家姐妹》。这个就是刚才我们提到了,艺术要有新的创作。《宋家姐妹》是我们剧院现在三年了,三年前创作起来的这么一出新的剧目,也是按程派风格唱腔等等这些演出的。所以我就分这几个部分来这次展示这十场大戏。

主持人:相声演员来演梅香和碧玉,您怎么看?

迟小秋:我觉得现在有的人也说,说你这是不是有点不是太严肃了,怎么会这么选择呢?但是我觉得我不这么看,因为何云伟和应宁他们对京剧艺术非常非常喜爱。应宁可以这么说,他保留的程派老师们的资料很全,有一次我跟他上台湾演出,他把好多的珍藏的那些视频给我看,哎哟太棒了应宁!后来他跟我聊,他说我不算什么,何云伟才喜欢呢,何云伟花了几十万买了那些音像资料,都家里头摆得齐齐整整的。他说我们哥儿俩将来傍您一出呗,《锁麟囊》我们掮梅香碧玉,我当时一听,说这也是好点子。虽然《锁麟囊》常演常新,这次对市场包括对各方面一个新的视角,我说那我就选择他俩来跟我们配合一下,这次就这么决定的。

这十场大戏,我今年的这个想法,也感谢我们李院长。这是我们在去巴西演出的时候,在飞机上,我就说我有这些想法。院长说要搞就搞规模化,所以我自己也觉得很挑战,这十场戏天儿这么热,一是对组织上的回报,另外也是对恩师的一个报答,同时也是对观众的一个汇报,另外也是对我自己的一个检验,也是一个挑战,坚持在我这个年龄段做一些真正为程派艺术弘扬和传承的我的努力工作。用其他人的话讲,这次好比一次程派盛宴,我希望我这个盛宴不让大家失望。我就尽我最大努力。

主持人:一定不会失望的,预祝您演出成功。我们儒学频道专门有一个栏目是“礼乐文华”,其中《乐》专门有一个介绍戏曲的部分,能不能给我们的网友来清唱一小段。

迟小秋:网友朋友们,大家好!今天很难得在这儿跟大家见面。清唱一小段,京剧因为可能没有伴奏,不见得多好。但是表达我一份心意吧,我也觉得很难得,我就给大家唱《苏三起解》吧。

(清唱)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尊一声过往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转,与我那三郎把信传,言说苏三遭冤案,今日起解奔太原,若遇清官把案断,日后有生当报还。

主持人:谢谢您,还有一个小的请求,能来《锁麟囊》里面《春秋亭》,可以吗?

迟小秋:《锁麟囊》我唱最后一小段吧,最后一小段《大团圆》的,这词也非常好: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种福得福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主持人:太好了,每次听戏都觉得听不够的感觉,我们有很多网友也很喜欢京剧艺术,您可以给他们来一些勉励。

迟小秋:首先,我觉得向喜欢京剧艺术爱京剧艺术的网友们表示我的一份敬意。我觉得京剧艺术确实给予我们启迪,给予我们教育,给予我们的生活是有很大的意义。所以也祝愿你们学唱也好,喜欢也好,越唱越棒,越来越好。也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谢谢!

主持人:谢谢您接受我们的专访。

迟小秋:谢谢。

迟小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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