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花脸”是八十几年前,北京的老戏迷对裘盛戎先生的蔑称。他们听不惯盛戎先生的声腔,说他的演唱缺乏男子汉的气势。盛戎先生坐科时期,和弟弟世戎都曾经努力的研习金少山的发声方法,这从他们留下的唱片资料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带有金派的痕迹。盛戎先生对金少山的技艺,特别是发声方法很欣赏,甚至可以说很崇拜。他放弃各处搭班多拿包银的机会,追随金少山,甘当配角,哪怕一出戏只有几句唱。他为的是与之同台,可以零距离的感受金爷的气息,要弄清金爷的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私下里冥思苦索,反复揣摩,经过几年的努力,硬是把金爷“天赋”的嗓音琢磨的一清二楚;虽然喊不出金爷像在城门洞子里的声音,确也有了“瓮声瓮气”的气势。在金爷因病退出舞台,王泉奎有些戏又拿不起来的时机,盛戎先生脱颖而出,诚可谓上天不负有心人。
1941年方荣翔拜裘先生为师,42年夏韵龙、钳韵宏拜裘先生为师。裘先生的声腔魅力首先在业内得到认可,为后来的十净九裘奠定基础,真真正正的成为当时,最为显赫的流派。
然而裘先生并不满足这些成就,在发声方法上继续探索,他向侯喜瑞先生求教“炸音”(即裂帛之声)的发声方法,在刻画人物性格,或特定的心情时起到了震撼人心作用的声音,如《夜审潘洪》的叫板“招了罢”的“罢”字,如晴天霹雳,而全段结尾处的“从今后我在阳间改学好人”的“阳间”二字。可谓“响遏行云”,观众的喝彩声爆棚实在是发自内心,不约而同。给人留在心里的岂止是“绕梁三日”,“三月不知肉味”,简直是终身难忘。还有《海瑞罢官》里“那海瑞忘旧恩”中的“那海瑞”三字,把徐阶对海瑞痛恨之极,到了咬牙切齿的心态,用声音刻画的入木三分。
从五十年代至今六十余载,唱这几段的演员不知有多少,有些演员自己也记不清自己唱过多少场,有哪一位唱出那韵味,那震撼力来?鄙人深居简出,消息闭塞,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没有第二人选(包括方荣翔先生)。没有别的原因,是他们始终没有学会那“炸音”是怎么发出来的,或者是怕把嗓子喊坏,不如根据自身条件,不要刻意模仿的缘故吧。
不管怎么说,都得承认盛戎先生的敬业精神达到极致,对京剧净行的“美或媚”,“巧或拙”的揣摩有着很深的研究。盛戎先生能恰当的处理其中奥妙,是唯美的体现。现在不少花脸演员唱的过火,把“美”变成了“媚”;即一味“媚俗”,不要上彩声,不罢休,大失水准,何况那声音离“净”之远,几乎成为“青衣”,尖声细气,成了“媚媚花脸”,这恐怕是盛戎先生万万没有想到的。
本贴由友三2014年7月27日10:12:00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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