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轩设计京剧《六号门》唱腔

1964年，现代京剧《六号门》一经面世，就深受观众欢迎。其中“卖子”一场夫妻对唱，烘托了整个剧情，其主演一时间成为全国家喻户晓的人物， 而此剧的编导及唱腔设计者张文轩是如何成功导演这场戏的呢？

《六号门》是根据话剧改编的一出反映旧社会码头工人受封建把头压榨卖子为生后在共产党领导下觉醒，与封建把头及黑恶势力进行斗争，并且迎来全国解放的戏。其中第三场“卖子”一场戏是全剧的核心。

“卖子”一场戏中，码头工人胡二在遭受兄死父伤，自己又被封建把头马金龙辞退，求告无门，年关已近衣食无着，被逼卖子，两手空空转回家中。这时人物的心里是极为复杂的。导演如果仅仅让胡二对观众交代几句就迈进门槛，告诉妻子，然后抱起孩子就走，这样处理虽然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但艺术的感染力不强。在创作这场戏中，张文轩调动了自己在旧社会的一些生活积累。

在暗无天日的旧社会，张文轩家境贫寒。父亲给资本家“打杂儿”，母亲给人家缝缝补补、洗衣服挣钱养家，但并不是每天都能挣到钱，家里常常是无米下锅。母亲让他找父亲要或找别人借钱，借钱回来脚步就快，借不到钱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尤其到家门口时往前迈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这样的生活，经常折磨着少年的张文轩，自己的两个年幼的妹妹被迫送人，此情此景，使张文轩与戏中悲怆的胡二引起了强烈的感情共鸣。要揭露剥削阶级的罪恶，要对旧社会进行血泪的控诉。表现这些内容，仅用传统戏中的固有模式就显得很不合拍了。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反复思索，张文轩发现，胡二一家虽然都遭受马金龙的迫害，但在卖掉亲生骨肉问题上，焦点突出地集中在胡二夫妻身上。于是，张文轩设计了胡妻的唱段由慢板过渡到反二簧慢板，表达了她内心沉闷伤感的情绪，舍去了习惯用的甩腔。胡二夫妻采用“背工”形式互唱，你一句我一句用句头咬句尾的“顶针续麻”方式，体现人物复杂交织的情感，最后一起唱出了“年啊！逼杀人的年！”胡二在胡妻反二簧原版的唱腔节奏中，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场，这样就能把胡二的心理活动和动作节奏与音乐旋律吻合在一起了。在设计这场戏中，张文轩不知流过多少热泪，常常是回忆时哭，写的时候哭，哼唱的时候也在哭，可以说这场戏是张文轩蘸着泪水写出来的。

《六号门》剧组一次给河北省一个农民代表会议演出，台下多是中老年农民。当演到“卖子”一场戏时，台下反应极为强烈，演员与观众感情交融在一起，当时分不清是台上的演唱还是台下的抽泣声。这场戏一结束，好多人跑到休息室失声痛哭，还有人因悲伤过度当场昏倒。

《六号门》进京汇演取得成功。1964年7月13日，文化部设宴招待全体汇演人员。翌日，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楼上的小礼堂观看此剧后也肯定“戏是好戏，三场好，三场好”。在送总理上电梯之前，他老人家仍然用沉重的语气对大家说：“戏很好，就是太压抑，有过这样经历的人看后肯定受不了。你们不要改，不要听我说了就改，这戏很有教育意义，一百年后演出也有教育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