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音配像

虽然欠费停机，传呼台的公共信息还是照传不误的。所以在新闻信箱里看到了音配像结束的消息。恍惚一算大概六七年了。想起她要结束了，心里还是有点儿异样的。也许音配像搞的不是很好，但对于我来说，还是有些许回忆的。她毕竟让我感受过许多……
那时候我大概是高二抑或高三，记不清了。当时住校，城市虽大可我们校长竟将学校办出了城，环境倒也算山明水秀。北方的冬天，教室里是要糊窗缝，于是乎年组办公室的报纸便被派上用武之地。我是有这样一个习惯的，带文字的东西是要看看的，敛了一摞在手，也不干活了。（习惯了，我可不是那么懒）那是一摞《人民日报》，翻看间见到关于京剧音配像，因为喜欢京剧，于是读的很仔细。当时着实是兴奋异常的，便将此版撕下装于书桌之内。并且把还没被裁开的报纸统统揽于怀中，不准别人再剪裁。忙着翻看还有无相关报道。幸同学知我有此癖，矣见怪不怪，随我独去。可惜，也没再看到什么。
当时正迷张派，见张君秋先生主持此事，心喜定有张派戏可看。（后来也是的却如此）谓人缝喜事精神爽，那天劳动我倒是异常的能干。住校时每两个星期回一次家，每次周六的下午1：00点我几乎都要坐在那看中央一台的。学校没有电视报，但我总要想方设法知道每期的剧目。那时候还真看了许多戏，最起码有三分之二的戏是在剧场里见不到的。（现在总是那么几出戏转来转去）这里又有一大半儿虽不是什么冷戏但当今的舞台又难见的。我也不用举例。
当时很兴奋也很投入，那是那时候少年的独有的热情与执著。我不管别人怎么看音配像，对于我尤其是那时候的我是有深深的不可替代的影响的。枯燥的离了城市的住校生活，半军事化的管理，除了自己没人喜欢京剧，游离于外，苦无同好，京剧成了我与同学某些方面的代沟（当然有时是伤及感情的）。只能在自己的随身听中独自品析着西皮二黄，梨园风貌。那种感觉是孤冷寂寞的，也是无奈与苦涩的，夹杂着懵懂少年对自身的绵绵困惑。“一人独占一江秋”是洒脱的，反过来也是凄寥的。每两个星期的一出音配像到像是一味甘草可以止咳的。也是学的无聊了的时候的一点儿盼头儿，苦中作乐的零碎儿 。少年轻狂，看了几出竟也想发表点儿意见，于是课余时写起对音配像的一些看法，但又不知该给谁看也就闲置高阁。前些日子收拾破烂竟找到几页，看罢只能一笑矣。
于我，音配像如斑马线一般，径直的、更多的接触了舞台上的东西：行头，砌抹，身段，亮相，出将入相……一切要比少的可怜的剧场演出来的多得多，也痛快得多。尤其是那份固定的时间，叫人有了固定的盼头儿。即便是同学家的聚会我也是独占一室大看《夜审潘洪》。（当然，他们在制造某种我实是闻不得的调味品，而我又碍手碍脚）
那时候，我还是懵懂的；那时候，我还太年轻；那时候，她的确给予了我许多；那时候，我竟是如此的热爱着音配像……
大学了，尽管老先生已然去了，音配像还在继续。我虽然还在住校，也差不多能每个星期都可以看上一场。又过了一段时间，有时周六下午还会有课，又不能常看音配像了。但只要允许，我还会如旧守在电视机旁的。尽管时常受到想看体育的偶尔到家的舅舅们的抗议，我还是被纵容的，大人们谁也不希望小字辈噘嘴的。这时候还是看了些戏的。后来，认识了几个同龄的戏友，其中还有一个是我的同窗，同好相聚，彼此相似，也就不再有什么困惑与寂寥。再后来什么《中国京剧》、《梨园周刊》，大家人手一份常在一起凑凑，怡然自得，惬意的很。大约这时，杜近芳与叶少兰同配了红极当年的《白蛇传》。暖雨晴风西湖景，蒹葭杨柳断桥亭，近芳宛若当年，少兰酷似盛兰，耳畔萦萦昔日绕梁余音，是经年碎影，还是今朝氍毹，今昔，何昔？台上台下“寻梦”里<懒画眉>，“最撩人春色是今年”……这出《白蛇传》是我当年最为推崇的一出音配像了，神形兼备，韵致浑似当年，比起其他独有一份撩人的斯妙与一份难以名状的感动。记得还有一回，是梅、李、谭、马等1947年的《四郎探母》，我的同好兼同窗正在学校，于是乎很耐心的打了个传呼，一字一字讲与服务台的小姐，最后这位小姐很好奇而又谨慎的问我什么叫音配像，我继而略作简答。次日回校，见面时他说没看成，但又接着说，昨儿信息的结尾竟加了四个字“兹照原文”。这时对于音配像怕是比高中时分模糊零散得多。……
后来，中央一台不再固定周六下午一点，我也就不再如约守候了。音配像在我的视野里渐渐淡了，慢慢消却了，只是仍习惯于在报纸的节目预告中看看中央3，中央11，看看音配像。在我看来，失去了中央1，音配像也就去了一半了。时间久了，竟也习惯了，不再关注音配像了。尽管音配像的磁带、路像带、VCD 出了几拨，我也只是走走看看。
再后来，也常在网上看见一些牢骚，许多我是有同感的。旧貌难现，极少神似，人选的不好，配的差，该配的没配，一出戏来回的配，纰漏也多，……也就更不去注意什么了。
直到那条信息的出现，她竟结束了。陆陆续续，好几年了，什么似乎都变了，什么似乎又都没变，她竟这样就结束了。氤氲间，想起了从前，想起了几近久远的昔年……

本贴由山石子于2002年7月09日12:11:18在乐趣园〖中国京剧论坛〗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