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北京晨报》第30版发表了一篇《裘继戎跳街舞不被理解》的短文,还配发了继戎跳街舞的照片。

我和老田聊到过“十净九裘”的局面并非好事,况且许多所谓的“裘派”传人早已没有一丝一毫的裘韵。对裘派的未来,我不止一次的表示过悲观的看法,甚至觉得裘盛戎先生的艺术登峰造极,令后人无法企及,使得我这个酷爱“裘派”艺术的戏迷完全丧失了信心,以致电视台除非播放的是裘先生的音配像,听一听,看一眼;其他人演唱的裘派剧目一律不看。诚如继戎所言,有些花脸演员一味追求高调门,发出的声音颇似秦腔,不是唱,而是“嚎”。

盛戎先生,在唱腔的研究上花了大力气,下过苦功夫。怹早年除追随父亲外,一度对金少山先生的发声方法苦苦揣摩。金先生的发声源于天赋,而盛戎先生硬是苦练,巧练,摸索出头腔,胸腔,鼻腔共鸣的发声方法。中年后怹原有的韵味越发讲究,加上细腻与粗犷的巧妙结合,用声音刻画人物令人叫绝。一次在老长安戏院听《杜鹃山》,裘先生的乌豆,李世济的贺湘,马长礼的温其九子,马连良的郑老万,万一英的杜妈妈。那时演员身上没有“小蜜蜂”,但演员的声音个个都能清楚的送入观众的耳朵里。裘先生的“我就不能跟他头顶一块天,脚踩一块地”的念白,震撼全场。“大火熊熊”的唱段,更是让人心潮澎湃,“她是一个好党员”的长腔一完,掌声雷动。许多观众一边鼓着掌,一边跟邻座交头接耳,掩盖不住的满足感,让场内气氛迅速升温。散场的时候,在我身前身后走着十几位北京人艺的话剧演员。在我身边的一位说:“真没想到裘盛戎能用唱腔把乌豆塑造的这么高大丰满。”是的,先生的声音太丰富太优美,真真正正的做到了声情并茂。

继戎说,京剧是一座大山,要攀登这座大山太难了。这是实话,这座山又许多高峰组成,四大名旦,四大须生,净行的金、郝、侯、裘,丑行的罗寿山、刘赶三、萧长华、叶盛章,小生的程继仙、叶盛兰以及俞菊笙、俞振庭、盖叫天、周信芳、厉慧良……一个个高峰,数不胜数。要攀爬哪座高峰都不容易,尤其是经过几十年的挫折,不要说登上顶峰,现在连见过这些顶峰的专业人士,也微乎其微,而且个个已届耄耋之年,甭说示范,说恐怕也说不利落了。

在前几年,一次专业的青年演员大赛之后,一位接受采访的“专家”说,审美观念变化,花脸演员想侯喜瑞,裘盛戎,连复赛也进不了。真个是“语不惊人死不羞”,我写的“羞”不是写错了,是指说这话的人无知到极点,让这种人当“评委”,京剧的前途可想而知。

继戎不止一次的说过自己之所以成为“裘派”继承人的原因是:“谁让我姓裘呢!”大家不难听出其中的无奈。原因很简单,他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兴趣;而他的想法和兴趣完全不是发自内心想成为“裘派”的继承人。继承裘派艺术是长辈,是家人把这种愿望强加给他的。所以继戎做不到全身心的去揣摩,钻研“裘派”艺术的方方面面,当然也就没法继承其精华,更谈不上会有什么发展;其尴尬处境,令人唏嘘。作为一大把年纪的老戏迷,该不该多些同情心,多些宽容呢!

现在许多家长老早就为孩子的未来“操心”,“设计”,把自己的愿望强加给孩子,今天的孩子幸福吗?有个笑话,说春天好长时间不下雨,青蛙妈妈为孩子们的未来担忧,叫苦。后来下雨了,青蛙妈妈生了许多宝宝,青蛙妈妈一天到晚的叫“好哇,好哇”。大雨下个不停,青蛙宝宝,尾巴掉了,游来游去,找不到落脚点,妈妈落着眼泪叫着,“孩子们哪,苦啊;孩子们哪,苦啊!”

我想说,我们该给继戎松松绑,多给他一些自由,他能够继承裘派并发扬光大,我们为他喝彩。他没能继承,我们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不必说三道四。余叔岩先生说过,要成才,一要勤奋,二要悟性(天赋,您想唱好,没有嗓子,行话说‘祖师爷不赏饭’),三要有名师。前两项不提,单说教师,现在有谁敢说自己是裘派的名师?夏韵龙说过,要培养出一个真正的裘派传人,可惜话音刚落,他就撒手而去了。

再说“姓裘,就得继承裘派?”裘姓虽非大姓,全国找个万而八千的也不难。裘盛戎先生的同胞兄弟家的子弟,裘桂仙老爷子的孙儿辈不都姓裘吗?干嘛单单挤兑继戎呢?

继戎爱街舞,尽管去爱,能不能跟京剧嫁接到一块儿,不是简单的事。当年出来个“交响乐沙家浜”,我认为那是创造能力枯竭的产物,不值一提的。张继刚导演的《赤壁》也同样,费力不讨好。继戎需慎行。

本贴由友三2014年6月7日10:42:00在〖中国京剧论坛〗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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