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院里的年轻人

从十一二岁初到北京，不懂戏曲为何物的懵懂少年，到国家京剧院最年轻的骨干伴奏演员，他的道路并不平坦，荆棘丛生却又风景秀美。因为艰辛，成长里的每一个细节都令今年二十二岁的赵新尧刻骨铭心。他说，他记得每一次挫折、每一次进步和每一个要感谢的人。

勤工俭学买齐乐器

“学校里的奖学金，朝霞奖学金、中国京剧艺术基金会奖学金、北京市三好……每年我都不会少拿。”赵新尧将自己在学校里的刻苦和优秀归因于艰苦的家庭条件，“我出生在黑龙江佳木斯市一个普通的家庭，父亲在我七八岁时就去世了，母亲一手把我带大，又当爹又当妈。”

自小懂得生活艰辛的他，自打上了中国戏曲学院附中，就比别人多了几分努力。“那时，别的同学都有电脑、手机，以我的条件是不可能买的，能‘玩’的只有我的乐器。”刚开始在附中上学的前三年，赵新尧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三百元，“2005年、2006年的时候，一个月三百元大概能让人维持‘饿不着’的生存状态吧”，赵新尧有些自嘲。

学京剧伴奏，最起码要凑齐“家伙事儿”。可是，在当时，一把小三弦最便宜也要两千多元，中号三弦要五千多元，大三弦要一万多元。这可让生活拮据的赵新尧犯了难。这时，赵新尧已经过了两年的专业训练，觉得自己有了些积累，开始试着去学校外的天地“闯闯”了。“那时，我实在是太需要钱了。白天上课、练功，晚上我就自己出去寻觅演出的机会。”一般情况下，这些演出赵新尧都是一个人当几个人用，连弹带吹从晚上七点忙活到十一点，而报酬只有五十元。报酬虽少，赵新尧还是很珍惜这些演出的机会，“那解决了我生活中的燃眉之急，也给我积累了许多演出实践经验。如今到国家京剧院来工作，专业上‘立’得住，跟那时的经验有很大关系。”

母子相依艰难度日

赵新尧的优异表现引起了学校的注意，同时老师们也了解到这是一个在艰辛中度日、求学的孩子。为了帮助这个品学兼优的“好苗子”，在当时的民乐科科长的帮助下，赵新尧退休在家的母亲，被“借”到学校学生公寓当宿管阿姨。靠着赵新尧晚上在外面“勤工俭学”和母亲一点微薄的工资，母子俩艰辛地共同负担着赵新尧每年八千元的学费和在北京的生活支出。

2009年，赵新尧遇到了来北京求学以来最大的一次挫折。那是一次让他毕生不能忘怀的经历。“还记得那是高一下学期的学期末，那一次我奖学金拿得是最全的。就在那天早上，我还与母亲通了电话，她还特别欣慰……”到了中午，在外演出的赵新尧突然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你妈妈突然脑溢血，已经送往医院急救了”。赵新尧当时就懵了，疯了一样赶到医院，看见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妈妈，赵新尧再也克制不住心里的难过，“我哭了。我兜里揣着上午演出那五十元的报酬，连救护车钱都付不起……”

那次的经历成了赵新尧更加拼命奋斗的动力，“现在我母亲已经回到佳木斯复健身体，为了以后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我一刻也停不下来。”

专业过硬破格录取

谈到来到国家京剧院工作的经历，赵新尧觉得自己非常幸运，“现在大学本科毕业生想进来也不容易了。”

当时，国家京剧院缺伴奏人手，在找了几所专业类本科院校，都觉得人选不合适之后，决定到中国戏曲学院附中“碰碰运气”。附中的老师就推荐了专业过硬的赵新尧。一开始只是临时“借”人手，没想到赵新尧的表现让国家京剧院非常满意。临毕业开始准备高考的赵新尧，突然接到了国家京剧院的电话，问他愿不愿意来工作。“我愿意啊，以我的处境我就得自立啊”，就这样，从附中毕业的赵新尧通过了各项考试到了国家京剧院工作，“整栋楼里，算上保洁，我都是年纪最小的”，说话时，赵新尧有几分自豪。

“我要感谢我身边帮助我的人，我的经历很苦，没有他们的帮助，不可能走到现在。”赵新尧的幸运是偶然，也是必然。这与他自身的“拼”和刻苦是分不开的。“上学时，别人会一样乐器，我就要学两样。别人学两样乐器，我就要学五样。这都是我给我自己加的筹码，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比别人努力。”赵新尧说。

刚到国家京剧院来的时候，赵新尧感到非常不适应，“学校里是学习的地方，这里是实践的地方，我极其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学的东西还是不够用，十个戏有九个都得别人带着走。有时候，关键时刻顶不上去，让我非常沮丧。”

赵新尧可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他开始了更加勤勉的练功，早来晚走。“有时候，不会了我就上网跟着视频学，听个大概，再把技巧、心得自己拿个本子记下来，排戏的时候多加细心注意。现在，什么戏我都能跟上了。”二十二岁的赵新尧，有时也会因为自己成长的迅速，小小自得一下。

临变不慌渡过难关

京剧演出非常紧张，赵新尧一刻也不敢懈怠，“如果出了纰漏，就不仅仅是丢自己的人了，丢的是一个团的人”。有一回演出，让赵新尧想起来后怕。那一场演出一共使用了八样乐器。每一个唢呐上都有一个专门的哨子，每一个唢呐对应的哨子都是不一样的。在一大段独奏马上就要开始的时候，一只唢呐上的哨子被无意中踩扁了。“当时，我紧张得汗如雨下，因为那一整段的主奏是我，我不演奏，不可能完成。”赵新尧急中生智，拿来另一只唢呐，变了一套更难的指法，总算是将演出顺利完成了。“这次演出没‘捅娄子’，全靠自己平时的专业积累和灵活运用。”这段小插曲，除了赵新尧自己，至今还没有人知道。

“2010年之后，国家京剧院三团所有获奖的剧目，我全部担任三弦、笛子、唢呐等其他管乐的伴奏。《大漠苏武》获得了‘五个一工程奖’、‘澳门国际艺术节金奖’；《曙色紫禁城》《韩语娘》获得了‘中国京剧艺术节金奖’、‘香港艺术节金奖’”等各个奖项。

谈到对未来的规划，赵新尧说，自己一定会考研。他今年已经接到通知书，即将开始在中国戏曲学院音乐表演专业的大专课程的学习，“我现在还很年轻，有太多东西想要探索。”赵新尧对西方音乐中的各种曲式都非常感兴趣，“爵士乐也属于古典音乐，很多方面与京剧是很相像的。我们的京剧虽然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但是西方音乐的发展，从爵士到蓝调到摇滚，却更为细腻，也更为现代和普及。”赵新尧认为，在对西方音乐的学习中能获得更多有益于中国京剧发展的东西，“京剧太美、太深，是学不完的。”（实习生 孙乐琪）

人物档案

姓名：赵新尧

毕业学校：中国戏曲学院附中

现任职位：国家京剧院伴奏演员

（摘自 《北京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