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收到礼物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今年的生日除了收到贺卡,还收到了朋友送的一本好书,书的名字叫做《悲欢集》,是昆曲选剧的英译本,《悲欢集》中收录了《牡丹亭》、《长生殿》、《玉簪记》、《钟馗嫁妹》和《昭君出塞》等等。书的作者是汪班先生,一位长期在美国向美国学生讲授中国诗词书画的学者,据说还是一位昆曲的票友。
单看昆曲的戏文,那文字就很美,是口语版的宋词意境,具有那种“至情至性”的魅力。而汪班先生的英文翻译译自场上演出本,面对的是普通的美国观众,当然不同于晦涩的案头文学,拿捏的十分准确。写序的两位也是文化名人,一位是弘扬昆曲于海外的台湾作家白先勇、另一位是余秋雨。品读这样的书自然会让我想起昆曲和一些人、一些事。其实在我到南方读书之前,我对昆曲可谓一无所知。我知道的地方戏也是吕剧还有茂腔柳腔之类的剧种,对京剧的了解来自样板戏,从严凤英主演的《天仙配》里知道了黄梅戏。到南方以后,起初听吴侬软语还不如听外语,后来渐渐听懂一些,感觉就好多了。在大学的时候,我的专业课挺枯燥的,都是数学、力学、钢结构、木结构、混凝土结构之类的内容。到外系选修别的感兴趣的课程或者蹭点有意思的课,是很惬意的事情。昆曲就是那时候开始有印象的,记得那时候很喜欢去听唐诗宋词,上课的是一位老先生,应该是来自复旦大学的。每天摇头晃脑地吟诵各种词牌,总是很投入的样子。每次上课的时候,先生总是早来一会,独自在讲台的前面品箫,品箫这个词的意思我也是那时候知道的,于是课堂就会慢慢静下来,在箫声里慢慢的沉迷于一种意境。先生还经常开口唱上几句,以我的听力其实听不懂,却觉得那意境很美,咿咿呀呀得很动听,于是我第一次听到了昆曲。可以想象昆曲在美国上演的时候,那些美国人的感受,应该和我差不多,也应该多了一层文化的差异在里面吧。有了汪班先生的英文字幕,问题就简单多了,美国的观众可以在欣赏舞台表演艺术的同时,很好的了解剧情了。就像我到苏州去听谈词开篇,后面也打上字幕,我自己觉得一下子就可以融入那些意境了。我们所处的时代,物质生活较古人不知繁荣了多少,但我们的情感世界却很难说比昆曲诞生的那些年月更细腻了。品读那些唯美的戏文,心灵还会生出些许感慨,那是自己内心的回声。虽然我哼唱不出那些曲牌,却一样可以感受先人所创造的那一份优雅、从容和高贵的精神享受。
人们愿意把昆曲比作百戏之母,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文学性、艺术性、舞台表演的集大成者。华丽典雅的文辞、婉约凄美的诗句造就了昆曲本身的语境之美,笙,箫,唢呐,三弦和琵琶都是伴奏的乐器,而我的记忆中尤其忘不掉那美妙的箫声,那天籁般的神韵,足以涤荡尘世的喧嚣和凡尘琐俗。翻开《悲欢集》,第一出是《玉簪记》,且看那文字之美,“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裊金猊动。”这样的美是一种意境,写意之美。以前家里的老人常说一句话:说书唱戏劝人方,意思是那些书里戏里都包含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而昆曲却更多了一种独特的美感。记得当年的那位老先生曾提起过昆曲的水墨调,印象中很婉转而悠长,唱腔里包含了深情,那是在心灵深处积淀,在岁月中沉积的情怀。现在很忙碌,更应该找理由给自己一种从容的心境,放慢脚步,等待可能已经落在后面的灵魂。但愿那凄美的唱词、那袅袅的笛音,仍然能够拨动我们的心弦,让我们享受这样一种久违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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