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黄启哲 为纪念汤显祖逝世400周年,上海昆剧团下月起推出“临川四梦”系列演出,《牡丹亭》《紫钗记》《南柯梦记》《邯郸记》4台大戏将在舞台上完整呈现。眼下,昆团的排练厅里演员们正轮番苦练;而另一边,服装道具也在加紧制作。上海昆剧团团长谷好好介绍,仅《南柯梦记》这出戏新制的戏服就有100多套、盔帽40顶。

在这些装备中,一顶顶串着珠子、缀着绒球、亮闪闪的凤冠王帽最是引人注意。这些家什的“掌门人”,便是造型设计团队中的盔帽师傅。

他们要凭借自己对演员、剧目的了解和对制作工艺的研究,对传统图样进行改良,设计出更有特点甚至独一无二的行头,为角色添彩,而演出间师傅们勒头、戴盔帽的手艺,更决定着演员舞台上的表演效果。

让原本趴着的蝴蝶“立起来”

做盔帽这门手艺不简单。上昆盔帽师傅窦云峰,从业半个世纪,他见证了盔帽制作工艺的变化:“从打样、立粉,到点翠、装配,样样都有讲究。”

打样,就是设计盔帽造型。凤冠、纱帽看似都是固定的行头,其实需要根据演员的身型和演出要求有所改良。比如现今旦角的盔头,南方的京、昆院团多沿用梅派的行头,而在北方沿用的则是张君秋一派。当时男旦身形高大一些,所以他们的盔头相对较大,如果依葫芦画瓢,就会出现舞台上凤冠大小和女演员肩宽一样的情况,整体造型失去了比例。

窦云峰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上昆武旦老艺术家王芝泉当年排演 《三打白骨精》,演出时戴的七星额子,就是他根据她娇小的身形重新改良的。不仅盔头的尺寸缩小,就连上面的绒球也削减个数等比例缩小,提高支撑绒球杆的高度,让整个盔头又拔高了一些,显得人更挺拔。后来,他又根据王芝泉排演的一系列剧目,改良设计了女帅盔、风帽、蝴蝶盔等一系列行头。每处改变都独具匠心,例如 《扈家庄》中王芝泉戴的蝴蝶盔上,装饰的蝴蝶原本是趴在帽子上的,为了更显精神,他把蝴蝶竖立起来,这个造型被沿用至今,立起来的蝴蝶盔也成了上昆的独创。这些微小的变化,台下的观众未必能感觉得到,却对演员的表演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立粉,这一步如同蛋糕的裱花,就是在帽胎上勾勒出花纹,随后涂胶贴上银箔、金箔。这道工序讲究的是粗细均匀,速度快慢要掌握适宜得当,以图案干净,不堵帽胎上的铁丝网眼为佳,用量手劲儿也要掌握,手一抖就是一个疙瘩。胶水黏性效果也要把握好,工艺差的盔头直至演员演出时还在掉银箔粉。点翠,如今叫点绸,把绸制的图案贴在盔头上。旧时用的是翠鸟的羽毛,如今翠鸟成为国家保护动物,就以翠绿色的绸缎替代。雏形有了,最后就要装配珠子、绒球、抖须等部件。

上昆几位造型设计老师对这些工艺了如指掌。过去有专门戏曲服装厂流水作业,如今这门手艺却逐渐失传,鲜有称心的手艺人,所以盔头的制作也越来越粗糙。说着,窦云峰拿起两顶同样的王帽给记者比较,一顶帽子上面的龙头装饰是立体的,绿绸为底,两只血红的眼睛非常有神;而另一顶上的龙头仅以立粉勾勒轮廓,比较粗糙,只能远远看个大概。

哪怕抖水纱勒头也是技术活

如果说五彩斑斓的盔帽是面子,那么缠水纱勒头就是里子。

跟盔帽打了几十年的交道,窦云峰却说自己的老本行是“勒头”和“戴盔帽”。上世纪60年代,他考入上海戏曲学校学习淮剧,嗓子不行,15岁的他便改了行,被分配到了舞台班的盔帽组。最开始他老大不情愿:“干盔帽不就是给人勒个头?”没想到,光是抖水纱,折叠好交给演员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练了半学期。

勒头是门学问,勒得紧了演员不舒服,甚至会在台上呕吐,勒得松了,一开打就盔帽掉落,行话叫“掭头”。手上的功夫,是有高下之分的,看手劲儿也看勒头的位置———紧贴着枕骨下面,避开经络,勒得牢靠也不那么疼。

如今,上昆的第一代的造型设计师傅已经退休多年,活跃在第一线的是他们的徒弟。戏曲演员讲传承,幕后傍角儿的师傅手上的绝活也不能断。窦云峰的两个徒弟,一个也是演员改行,另一个则是他在上戏讲课时候发现的好苗子,自己学了4年的技艺,传给他们花了6年。如今徒弟接了班,窦云峰也没停下来,成了老搭档、师兄蔡正仁的指定化妆造型师,服饰造型、连同化妆都能一并包办。蔡正仁说,“我的脸型、头围他再熟悉不过。不必提要求,由着他打造。”

昆曲《昭君出塞》中演员佩戴的昭君盔。(上海昆剧团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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