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版《牡丹亭》赴伦敦公演,英国汉学大师大卫·霍克斯坐火车从牛津赶来看戏,中场休息时,他对白先勇说了三字感言“美极了”!白先勇为此兴奋老半天。

青春版《牡丹亭》来新演出之前,阅读《白先勇说昆曲》似乎有种“迫在眉睫”的享受。

这本书收录了白先勇在各个时期发表的与昆曲有关的文章、对谈和访问。涉及的昆曲人物有梅兰芳、俞振飞、张继青、汪世瑜、华文漪、蔡正仁、王奉梅、“传”字辈老艺人姚传芗、郑传鉴等,几乎囊括了民国以来最重要的昆曲名伶。白先勇和上述艺术家(除梅兰芳外)都有不同程度的交情,有几位算得上老朋友。这样的积累和铺垫,为他制作青春版昆曲《牡丹亭》埋下了伏笔。看到青春版《牡丹亭》演得如火如荼,华文漪感慨万千:“大陆要有这么个人,昆曲老早出来了。”说的没错,作为昆曲制作人,还找不出比白先勇更恰当的人选——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对昆曲的痴爱,名气呀个人号召力呀,这些倒在其次。

中国表演艺术中

最精致的一种形式

究竟是什么因素让白先勇如此迷恋昆曲呢?

在书中开篇《惊变》一文中,白先勇说:“昆曲无他,得一美字:唱腔美、身段美、词藻美,集音乐、舞蹈及文学之美于一身,经过四百多年,千锤百炼,炉火纯青,早已达到化境,成为中国表演艺术中最精致最完美的一种形式。”这段话基本上道出了昆曲的艺术魅力。青春版《牡丹亭》去年赴伦敦公演,归隐多年的英国汉学大师大卫·霍克斯(《红楼梦》的英译者)难得出山,坐火车从牛津赶来看戏,中场休息时,他对白先勇说了三字感言“美极了”!白先勇为此兴奋老半天,有次电话里他学大卫·霍克斯的京片子“美极了”——慢悠悠拖着腔。

赏心乐事中带出世事沧桑

白先勇说昆曲,总是和他的人生经历挂钩,往往归结在“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主题和旨趣上,于赏心乐事之同时,也带出世事沧桑之变迁——这也是白先勇小说的主题和旨趣。譬如《我的昆曲之旅》一文,写他在南京看了张继青的拿手好戏“三梦”(《惊梦》、《寻梦》、《痴梦》),为了答谢张继青的精彩演出,白先勇在“美龄宫”摆宴,邀请南京大学陈白尘、吴白匋等几位老先生及张继青,一同欢聚。走进“美龄宫”,白先勇愈来愈感到这个地方似曾来过。他的记忆之门突然打开了:“应该是一九四六年的十二月,蒋夫人宋美龄开了一个圣诞节‘派对’,母亲带着四哥跟我两人赴宴,就是在这座‘美龄宫’里,客厅挤满了大人与小孩,到处大红大绿,金银纷飞,全是圣诞节的喜色。”四十年后,白先勇在此设宴做东,有时空错乱之感。宴罢,他们到楼上参观宋美龄的卧室,据说仍旧维持当年的摆设。他笔锋一转写道:“可是主人不在,整座‘美龄宫’都让人感到一份人去楼空的静悄,散着一股‘宫花寂寞红’的寥落。”元稹的诗句在此被引用,意味深长。

在白先勇的引荐下,我有幸结识张继青,并在五年前把她请到居士林表演昆曲 “三梦”,《寻梦》一则,一把扇子就扇活了满台的花花草草。张继青唱腔一开,身段一摆,手势一做,马上就把观众带到昆曲至情至美的境界里,整个礼堂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昆曲的美惊呆了!那天余秋雨和马兰夫妇也在台下,记得余秋雨对马兰说:“你看张继青的表情千娇百媚,一层一层展开。”老太太台下一点也不起眼,上了台,换了个人似的。相比,华文漪台下就是个大美人,雍容华贵,演《长生殿》里的杨玉环是一绝,至今无人超越。华文漪是个天才型演员,只管自己把戏演好,也不收徒弟。去年白先勇好说歹说才说动她指导沈丰英饰演《玉簪记》里的陈妙常。
  我有时会想,白先勇和张爱玲的异同。当然两人都是第一流的小说家,但张爱玲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小说世界里,除了三两好友,基本上不与外界接触;白先勇则不同,他身上有股压不住的激情,对社会、对人生、对朋友,他是热烈拥抱的,他可以将写了一半的父亲传记搁置一边,放下小说创作,甘当昆曲义工,甚至像个戏班班主一样,领着一群演员走闯“江湖”。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复兴昆曲,让更多年轻人接受传统文化、古典美学的熏陶,进而为自己民族的文化瑰宝而骄傲。

但是,白先勇这样做会不会得不偿失?他应该一门心思放在小说创作上吗?天知道!如果石子投入一池春水,引出一道道的涟漪,投石者就该会心微笑了,或许也可以掉头回家了。(何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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