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剧和昆曲媲美

“冰火两重天”，以此来形容苏剧和昆曲如今的遭遇，并不为过。

苏剧是在苏州滩簧基础上发展演变起来的苏州独有的地方剧种，和昆曲、评弹并称为苏州文艺界的“三朵花”。与昆曲、评弹的风光无限相比，苏剧“过得”并不好，面临着后继无人、传承困难的危机。此前，民进苏州市委连续两年在苏州“两会”上集体上交提案，为苏剧的生存与发展大声疾呼。相关人士指出，虽然社会各界为苏剧的保护和复苏做了大量工作，但离苏剧真正重回舞台还很遥远，必须从更深层次为苏剧的复苏创造条件。

“苏”“昆”原是“一家人”

“别看现在的年轻人对苏剧一点概念也没有，但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直至粉碎‘四人帮’后，苏剧在苏州可是家喻户晓。”原苏州昆剧院副院长尹建民是第一代苏剧传人尹斯明之子，对苏剧的发展历程了如指掌。他介绍，当年观前街的新艺剧院是苏剧的专用剧场，一年中剧团轮番在新艺剧院公演传统及现代的苏剧剧目，观众踊跃，上座率常常爆满。社会上也涌现出众多苏剧的业余演唱社团和大量的爱好者，苏剧足迹遍布大江南北，成为江苏的主要剧种之一。

苏剧的前身可追溯至明代流行的“南词”，距今300多年。入清后，南词和滩簧合流，形成了“苏州滩簧”，上世纪40年代逐渐演化成苏剧。苏剧之所以深受群众的喜爱，很大程度上因为她在发展过程中深得昆剧艺术的滋润和熏陶。因此，苏剧在滩簧腔的众多剧中也就自然具有了一种不俗的品格，她比其它滩簧唱词高雅，表演又具平民化，清新多姿，雅俗共赏，在中国众多地方戏曲中独树一帜。

正因为苏剧与昆剧有如此深的渊源，解放以后苏剧与昆剧长期合班，两个剧种合建为江苏省苏昆剧团，并招收了大批学员进团学艺，先学昆曲打底子，舞台演出则以苏剧为主，这些学员就是以张继青、王芳为代表的一大批优秀传承人。

“苏剧比昆曲通俗，又兼有昆曲的雅韵，以前的演出市场上一直是苏剧好于昆曲。”苏昆剧团老团长姚凯回忆说，当时团里秉承“艺术上以昆养苏，经济上以苏养昆”的艺术业务方针，剧团内的演员既能演昆剧又能演苏剧，个个都是“两栖”演员。他们传承演出了一百多台苏剧及二百余折苏剧、昆剧折子戏，创造了苏昆历史上的辉煌。

抢救濒危的艺术瑰宝

令人遗憾的是，这些年在戏剧不景气的大环境下，苏剧也陷入了困境。2001年，昆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人类口述遗产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受到了各级政府高度重视，当时苏州市把“江苏省苏昆剧团”改名为“江苏省苏州昆剧院”，原来苏昆兼演的演员，几乎都不再演出苏剧，转而一心从事昆曲的传承工作，一段时间以来，苏剧没有演员也没有演出，濒临失传的危险。

不能让苏剧在苏州失传！2006年，苏剧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蒋玉芳、尹斯明、丁杰三位老艺术家被确定为苏剧传承人，自此，苏州正式启动了苏剧的艺术传承工作。苏州锡剧团在危急时刻接过了抢救苏剧的重担，先后发动了丁杰、王芳、张天乐等苏剧名家向青年演员传承苏剧艺术。苏州锡剧团副团长张唐兵说，锡剧和苏剧虽然同属于滩簧，但是，在咬字、运腔方面各有特色，演员们学得非常辛苦。好在经过五六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总算小有所成，目前，团里拿得出手的有《醉归》、《出猎》、《访测》等七八个折子戏，以及《花魁记》、《快嘴李翠莲》两部大戏，很多原来藏在老艺人肚子里的剧目，在舞台上得以立体地呈现出来。

今年68岁的承字辈艺术家叶和珍，是当年苏剧表演的主力，她扮演的李翠莲曾经深入人心。正是由于她和一批承字辈艺术家的悉心指导，《快嘴李翠莲》这部苏剧优秀传统剧目才得以原汁原味地传承下来。“我们这群人中，没有一个是被命名为‘苏剧传承人’的，但我认为，‘传承人’不是一种荣誉，而是一份责任。苏剧剧目很丰富，除了一部分折子精品，还有大量经常演出的本头大戏，内容通俗易懂，喜闻乐见，曾在观众中产生过很大影响，如果失传就太可惜了。”叶和珍感慨地说，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手把手教出一批能够将苏剧带回舞台、传承下去的年轻人。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去年11月，以苏州锡剧团为班底，汇聚了已退休的继、承字辈老艺人和著名苏、昆表演艺术家，老、中、青三代苏剧演员联袂登上苏州开明大戏院舞台，献演观众久违的4台苏剧优秀传统剧目，重现了苏剧表演艺术精致、质朴、细腻的风采。90高龄的苏剧前辈、国家级非遗项目苏剧代表性传承人尹斯明老师，平时深居简出，当天也专程赶到开明大戏院来捧场。老人说，希望演出能唤起大家对苏剧的记忆，尽快让濒危的苏剧重新活跃在舞台上。

苏剧复兴关键 要破解“人才断层”

“应该说，现阶段苏剧的传承和保护已经取得了一定的阶段性成果，但还远远没到松口气的时候。”尹建民认为，破解苏剧的“人才断层”问题是当务之急。“虽说继、承、弘、扬四代演员都是既能演苏剧也能演昆剧的两栖演员，但目前健在的苏剧元老只剩下尹斯明一人；继、承字辈艺人也已全部退休，年龄最小的也已60多岁；弘、扬两代演员多年来忙于昆剧演出，根本无暇顾及苏剧。”

张唐兵忧心忡忡地告诉记者，接受苏剧传承的锡剧团演员，讲起来都很年轻，但平均也二十五六岁了，而且，女孩子转眼就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面临着人才流失问题”。

人才瓶颈，成为筹建苏剧团的拦路虎。苏州市文广新局副局长成从武透露，这几年，苏州一直在做苏剧人才队伍建设的基础性工作，今年酝酿已久的苏剧班就要开班，相信会给苏剧的传承和发展注入新鲜血液。

即使苏剧团真正建起来了，也不意味着就完全摆脱危机了。“全国每年有那么多剧团自生自灭、走向消亡，这也提醒我们，对苏剧的未来之路必须要有更深层次的思考。”成从武认为，科学地建设一个剧种，前提是这个剧种要有存在的个性，而最终的检验标准是她的艺术价值以及她的受众。苏剧的艺术价值是毋庸置疑的，但毕竟离开了十多年，与观众的审美已有了距离。怎样既能保护和传承好这门艺术，又能在现代人的多元化精神需求中找到生存土壤，这是苏剧下一步面临的最大挑战。

苏州市文联党组书记、副主席朱建华认为，相对于昆剧，苏剧算得上是新兴剧种，没有太多的条条框框，适合反映现代生活，应该会有较大的发展空间。他建议，应该积极组织苏剧新剧目的创作，同时复排过去的优秀剧目，通过舞台表演来活跃演出市场，复活群众基础，“对一门戏曲艺术来说，活在舞台上，活在观众中，才是她能够继续流芳传承的关键所在。” (周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