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一个炎热的下午,我跟着女友在朝天宫下车。绕过“壁立千仞”的红墙,步入高门槛的黑漆大门,但见绿草茵茵,雕栏画栋,好一个世外桃源。我们走进一间偏房,那里已经坐了二三十人,有老人也有儿童,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这就是江苏省昆剧院的昆曲艺术传承培训班。
课开始了,在古典气质的琴师的伴奏下,“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一唱三叹地响起。女友是爱好者,我不过是跟着见见世面。
5年过去了,我在南京定居下来,当年的女友已与我结婚生子。住在南京,坐拥十朝都会的厚重历史,怀抱水月秦淮的风花雪月,是别处不能有的奢侈。而其中最大的奢侈,则在于昆曲。我跟着妻子,成为昆剧院的常客。就连3岁的儿子,在水磨腔的伴随中长大,也会来一句“杜鹃花”。
昆曲发源于苏州,解放后复兴于杭州。但是没有哪个地方,能够像南京这样让你与昆曲如此接近。这里是《桃花扇》的舞台,也是《燕子笺》、《铁冠图》等剧作的诞生地。不像杭州,难得有一场昆曲演出,即便有也往往门可罗雀;也不像北京的“皇家粮仓”,一场戏动辄票价千八百元,拒人千里之外。在南京,每个周末,在省昆的“兰苑剧场”都有一场演出。甚至有一年,天天都有折子戏上演,最便宜的票只要20元。2008年由于盛世宝玉公司的赞助,甚至可以免费看戏。
昆曲普遍被认为曲高和寡,但是我们在兰苑剧场看到,南京的社会各界都有昆曲的爱好者存在。正如吴敬梓在《儒林外史》中说的那样,南京的“菜佣酒保皆有六朝烟水气”。20元的低票价,保证了菜佣酒保也有沾一沾六朝烟水气的资格。这一方面说明南京人的文化修养高,另一方面说明南京是一个平民化的城市。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南京已经洗脱浮丽,不需要张扬,自有大家气派。正如省昆的风格,不标新立异,讲究的是原汁原味,功底深厚。
南京是永远的舞台,是历史的积极参与者,一幕幕大戏在此上演。一次次被摧毁,一次次浴火重生,但是它的文化一脉不绝,这有赖于无数南京人的努力。省昆多年致力于昆曲的发掘整理,只是其中一例。反过来,南京的文化广受认同,又吸引了来自各地的移民,南京文化的继承与发展,也得益于一代又一代“新南京人”的努力。从王谢风流到曹雪芹到今日许多省昆的演员,他们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却是南京文化的创造者。听昆曲,不仅可以体会到南京的性格,也可以了解南京的历史与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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