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外音:从艺40年来,她先后在50多出戏中,担任主要角色,她以端庄秀美的扮相,朴实大方的表演,圆润华丽的唱功,深受广大观众的喜爱和赞赏,她是第十八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她是山东省德艺双馨中青年文艺家;她是烟台市十大文化名人;本周烟台文化名人访谈为您介绍烟台市剧协副主席、烟台吕剧界的领军人物刘玉凤。
小时候父母的爱好给刘玉凤种下艺术的种子,而刘玉凤自己的心情和喜好又为种子的生根发芽注入了力量,很快这颗幼苗就被发现了。
嘉宾:我母亲没事做饭,唱个吕剧《李二嫂改嫁》、《小姑贤》。我的脑袋有这个印象,在学校唱歌比较多。我父亲喜欢拉个京胡、拉个二胡,对这方面文艺都比较喜欢,所以我从小脑子有这方面的因素。我到姥姥村,他们到冬天农村都闲着没事干了,在一块聚聚会、拉拉唱唱排个戏,排个吕剧《三世仇》,里边的一个小姑娘,叫小兰(音),就选中我了,就去演这个角色。
主持人:你那会儿多大?
嘉宾:那会儿很小,就13岁,家里很穷,手提着一个要饭棍,排完了以后,到正月前,到各个村子去演,很受感动,都掉泪,第一个看着说演得好,我这个人接触什么都比较快,比较进戏,说掉泪就掉泪了。
主持人:感情挺丰富的一个人,是吗?
嘉宾:对,感情很丰富。
主持人:你是不是从小就有这个文艺的天赋?
嘉宾:在学校这方面比较爱好。
主持人:当一个文艺委员。
嘉宾:对,当一个文艺委员,老师有什么活动就说刘玉凤你快坐下、坐下演一个节目,我是组织者嘛。
主持人:那个时候干什么?唱歌?跳舞?
嘉宾:唱歌跳舞就是这样,我们这一代就是文革那时候,“北京有个金太阳”,天天跳这个,现在说红歌,一般都唱这些的比较多。
主持人:没有专门的人教你?
嘉宾:没有,我是62年,那个时候下乡到我姥姥村,上到联中。那个时候是黄县主席团,以后他们又改京剧。当时跳舞我跳的是京剧,到各个学校去挑演员,在黄县各个学校挑了好多,一共挑了80个男女演员。
主持人:你就被挑中了?
嘉宾:我被挑中了,到县里去办学习班,办了40天的学习班,在那时也唱京剧,《红灯记》、《沙家浜》根据分类我就被分在《红灯记》唱铁梅(音),好多演员,五六个、七八个,你们这一组学铁梦(音),你们学常保(音),反正我学铁梅(音)。
主持人:那是你第一次接受正规的培训?
嘉宾:正规的培训,办了40天,过了年以后说“你们都回去吧”,我们就回去上学了。他们剧团都挑好了,我们都不知道,就解散回去了。剧团到我们学校说你被选中了,到剧团去吧。转过年1971年1月14日,我们就到剧团里去了,一共80人,收了12个,2个女的,10个男的,它缺男的,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画外音:16岁刘玉凤被黄县吕剧团选中,虽然扮相唱功都不错,但是这个年龄身体都已经长成,而且她又没有经过艺校的专业培训,所以比起其他的演员表演起来要吃力得多,不过她是一个不服输的孩子,私下里她拿出比别人多出的几倍的时间和精力,勤奋刻苦地练功。
嘉宾:我们这个民族艺校,去了一年才改成京剧,但是岁数大不行,又改回来了,京剧少反而挺好的,派烟台的老师去教,因为我们岁数都大了,练功这方面腿、胳膊都硬了,不是那么简单的。咱们那个地方还是喜欢吕剧,又改回来。黄县有个传统挺好的,他们一直都是自己培养演员。由老演员带一些演员,有专门老师,武功老师,文戏里面有教唱的老师,最前面(00:04:33),你们唱,有人指导,也挺好,他们更严厉。我觉得,他们这个舞台经验比较丰富,老师亲手把着你,天天这么练。我有一个最大的好处能吃苦、很要强、很执着,这方面不是我夸我自己。
主持人:不甘落后
嘉宾:不甘落后,我去的时候16周岁了,还要练功啊。
主持人:胳膊、腿那会?
嘉宾:胳膊、腿都硬了,上床上不去,腿上长了大疙瘩。前桥、后桥、摔腰,最大的就是摔腰,都这个岁数了,有时跟不上了,有时候比人家差一点了,我中午豁上不吃饭自己在练功,早晨不到天亮就去练功,练了一段,天还没有亮,那时候没有手表,那时候比较困难,我父亲东挪西凑地给我凑了30块,给我买了一个手表,所以这方面我比较能够吃苦,这一辈子干这行就把它干好。不甘心落后,不管怎样,人家练一遍,我练十遍、一百遍,我一直就是这样,反正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勤奋,我觉得勤奋也使我走到现在。
画外音:嘉宾不仅勤奋还很好学,只要有老师排戏,她都会不失时机地在台下观摩、学习,她还拜著名吕剧演员郎先芬(音)女士,对于老师的教诲,她字字句句都记在心间。
嘉宾:调到烟台,老的排戏我一般都在底下坐着看,基本上我都能背下来,咱不说是偷戏吧,就是很爱学,咱以前的王小梅(音)、贾淑华(音)这帮老的都很出名,做的还很好,尤其是王小梅,特别优秀。
主持人:我想问一下您怎么和郎先芬(音)老师认识了,然后拜师的?
嘉宾:她就跟我文静(音)老师她们都特别好,不但认识了,感情也特别好。我第一次全国得奖,就是郎老师给我们颁的奖。郎老师就是看上中国了,她就想收一个学生,她原先一个学生都没有收,这次是郎先芬正式地收徒弟,第一个就是我,我就是大徒弟了,她很喜欢我。
70年代80年代,我演了一个《但愿人长久》,这个角色就是洋气一点,开放,唱腔不是吕剧的老腔老调,就是有现代的那种感觉,但是老人接受不了,她把我叫过去了、拉过去了。
刘玉凤你演的这个不错,第一个演这个开放的角色,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演得很好,但是你不要忘了你姓什么,告诉我你姓“吕”,我姓“吕”,吕剧,她给我提的这个,但是她对我还是比较偏爱的,很喜欢我这个演员。提醒不要忘了是吕剧,这方面应该提醒的,我觉得这是好事。
画外音:嘉宾在黄县吕剧团迅速成长起来,这时候当时的烟台地区吕剧团到各县市区挑选演员一下子选中了刘玉凤,这对刘玉凤来说既是机遇又是压力。到了烟台,她更加刻苦勤奋地训练,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更加茁壮地成长。
嘉宾:那是75年,我都演了几个戏了,后来烟台要排一个戏,叫《海上明珠》,要到北京去比赛,到各县市去借演员,我那时候演《红色娘子军》,演连长,女连长的B角。那时候我还有主持,王先生不放,你们别挑我们主要演员。他们看《红色娘子军》嘛,看了以后,我还演了别的角色,洗衣服的两个小姑娘,抢衣服,我们就要这两个,你们别的演员我们不要,就这么借来了。在我们家借了两个,在长岛吕剧团也借了一男一女,就排这个戏。后来咱烟台文化局是刘德波(音)和刘昌玲(音)就看好我了,非把我留下,她们都回去了。
主持人:就留下了你一个?
嘉宾:对,就留下了我一个,我那时候脑子比较单纯,到大的地方,感觉自己是小地方来的,这能行吗?这个心就是比较小,不愿意来,我们家搞行政的老团长就告诉我,吴团长,吴东林(音),到黄县剧团说好了要办报,户口什么都拿来了,现在我得感谢你,要不我没有这个机会。在下边机会很好,人呢,得有机遇,我感觉我的机遇挺好的,每次都是旁人往上推,我还在往后,我一步步感觉挺幸运的,有时候感觉真的很幸运。到烟台以后,我这个人呢,也不会说个话,见人了到吃饭的时候,你吃饭了,再说什么?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老是低着头,他们说这个小姑娘还挺好玩的啊。
早早地早晨起来喊嗓子,他们都没有,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那时候晚上还写日记,“今天干了什么,今天干的太少了”,什么、什么没干,就好像觉得缺了点什么,好像时间过得那么快,那时候就觉得时间过的那么快,这一天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学到,我就觉得心里很难受。一下乡,我们一般下乡都在村里大队演的比较多,山里的空气多好,也没有人,我自己爱怎么喊嗓子,爱怎么唱就怎么唱,练好了队形再一调就行了。你比较爱这一行,所以做起来也不觉得累,练起来比较多,嗓子声带你练的多了,有时候演戏也多,三场、四场这样演,我声带少节,到北京做手术就好了,反正吃了不少的苦。
画外音:从艺四十年来,刘玉凤先后在五十多出戏中担任主要角色。其中她最钟爱的是江姐这一人物。江姐不仅成就了她的艺术,而且还在生活中给她树立了做人的榜样。今年刘玉凤在烟台大剧院连演了三场江姐,当时坐无虚席,大量的年轻观众涌入剧院,这或许是对刘玉凤最大的肯定吧!
主持人:你是从哪一部戏开始受人关注的?
嘉宾:就是江姐了。
主持人:那是哪一年?
嘉宾:我76年调到烟台,78年好像第一次拍江姐,在烟台吕剧团那时候。老演员、优秀演员特别多,我是年轻的,我拍的A、B、C。从这个戏开始,就是感觉这个演员还真是不错。
主持人:上来就让你演江姐?
嘉宾:这形象,方方面面,气质,对她好像。因为我特别喜欢这个角色。
主持人:我知道江姐对你影响很大。
嘉宾:对,很大。所以我感觉她的气质,她的为人奉献,我特别特别敬仰她。江姐这个形象在我的脑子里一直是太伟大了,她是一个伟大的女性,一个伟大的母亲,一个伟大的妻子。一提起江姐,我说:“演这么多角色,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角色。”
最早这个戏是歌剧,我们阎肃老师写的剧本,刚开始推出的是64年,但是我们吕剧也把它移植过来,词什么都一样,唱腔不一样,它不纯是咱吕剧的古装形老腔老调,它带着现代气息,它不是歌剧过来,还带着民歌的感觉。
为什么现在特别适应我们大剧院演,头年26号、27号演了两场,后面又演了,一共演了三场。年轻人去看的很多,因为这个戏不是老腔老调,年轻人接受的了,能听懂。因为我们说话也不是纯吕剧、土话,那么土,接近点普通话。因为句词方方面面都是现代气息比较强,“道白”大家伙也都能接受。它不是很土气,两结合,挺好的。
画外音:采访刘玉凤多费了几番周折,预约了几个月,才约上她,她实在太忙了。如今除了忙于大量的演出,另外为了吕剧事业的未来,她要把更多的精力用于培养新人,对于年轻演员的成长,她有她自己的方法。
嘉宾:这戏重排,我要培养个年轻人,因为咱现在总是这个岁数了,后继无人,那不是个好事。所以,现在年轻人爱学这些太少了。我们家现在有一个文七妹(音),现在她是我们家年轻人的主力,我的喜好,我的戏,全学。
主持人:你对学生就是毫无保留?
嘉宾:对,毫无保留的。我感觉他们好,就是我好。我觉得人总要老,没有替代人就完了,是不是?我也没有正式收一个学生,我看他还乐意。有的年轻人,你叫他学他也不学,他挺爱学的,挺爱来问的,我特别喜欢这样的学生。我说,不管是谁,只要你们想学,我的戏你全学,我的戏全给他,我这人一直是这样。年轻有年轻的优点,老的有老的经验,所以我们互相学习。有时候演出一场,完了,他有他的想法,动作不一定都照我的动作,你能表达出这个感情和意思就行了。有的老师教不这样,“你必须就这样。”我说:“那样不行,他这样做他不习惯。”你把它感情、内容表达出来就行了,这不一定模仿我,在我身上好使,到你身上不一定好使。
主持人:我觉得你的思想挺先进的,一点都不保守。为什么能这么先进呢?
嘉宾:我见的人比较多,我到这儿来以后,老的一代有的改行了,有的老了退休了,基本上都是拍新戏,都是我的。创作戏的演员提高的特别大,我见的导演特别多。因为拍创作戏,一般从下面请的导演挺多,所以一个导演一个手法,演员有些接受不了。导演比较喜欢我,因为我有我自己的东西,导演给你说了,我自己能理解,他不是教你一个动作、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它不是自己的东西,所以我见的导演特别多。
画外音:尽管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但是刘玉凤从来没有放弃过学习和训练,向老师、向专家、向年轻人学习。在排练过程中,如果导演不指出她的问题,她就追着导演,要求意见,她的精神也感染了身边的年轻演员。
嘉宾:86年,春秋(00:14:40)古装戏。古装戏完了是男团,还是小生,穿着高底,从来没接过,太麻烦了。我这孩子还小,这怎么办。我对象,我们在一个剧团。他出差,他搞灯光,他买设备去了,到上海去了。我孩子还不点,才三岁,还赶到夏天,没办法他姑姑看着他。这个戏麻烦,反串,扮男的,我是从来没练过,这怎么办?晚上我们在海边住着,我们自己有剧场,晚上我在剧场练,白天有时候上艺校找老师。好多学生说:“哎呀,刘老师,你这么有名气,还上艺校来学。”我说“有什么名气。你们多好,有老师教,哪个对,哪个不对。”我现在自己琢磨着做,有时候问人家,人家心情好,告诉你,你还挺开心。你遇到心情不太好“哎呀,挺好的”,我很难受。
主持人:你希望别人给你提不好。
嘉宾:对,你知道哪里错了,哪里对。“哎呀,挺好的”,我都蒙了,到底哪地方挺好,都不知道。我们导演,刚去世了,我很难受。有时候我对他有看法。因为拍戏一般我是主戏,都是我的主戏,我说:“唐导演,你怎么光给他们说戏,不给我说戏。”有时候他们说:“你做得很好。”我说:“不对,我都不知道,有些地方含糊,不知对或不对。”因为我这人,发下剧本,两天就学会了,而且你必须把唱词背下来。
主持人:快。
嘉宾:对,唱词都得背下来,不背下来,到拍戏你都蒙了,词都背不下来,感情怎么知道。所以我这方面抓的很严,必须背下来拍戏,一背下来,唱,最起码这个调度就做好了,所以他就没有什么给我说的。
主持人:追着导演提意见。
嘉宾:对,花钱你买不到意见,这个真心的。
主持人:那才能让你进步。
嘉宾:那才能进步。
画外音:天道酬勤,2001年刘玉凤获得中国文联、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办的第十八届中国戏剧梅花奖,这是中国戏剧界的最高奖。在她个人看来,是幸运,是偶然,而在业内人士看来,却是实至名归。
嘉宾:我当时参加梅花奖,他们看完戏以后说,我那时45周岁,梅花奖有年龄的关系。
主持人:你那是因为哪一出戏而被提奖?
嘉宾:《荣辱悲歌》,必须有创作戏,才能要求,必须在45周岁,孩子6虚岁以前,才算,再超岁数,超一天也不行。所以我正好是末班车,最后一年,挺幸运的。完了也是叫他们催的,我们吕剧没有,现在地方戏都没看到,都不知道。那时候是刘旅长,刘连基(音),他那时候是秘书长,“刘玉凤,13年虎年虎了一把,怎么你到现在还没动静呢?”他说这么句话,我脑子,“是呀,这个事,好像干了一辈子,老感觉句号没有画圆。冲冲试试,行就行,不行咱没少一块。看完以后,评价特别高,荣(音)部长都愣了,演出完点评,还没有评出来。他们说:“哎呀,你这个演员,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就是说参加梅花奖。“你头十年就应该参加,这演员多好,比(00:18:00)都好,你看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要嗓子有嗓子,要戏有戏,上哪去找这样的演员。”
主持人:你也没有想到。
嘉宾:我也没有想到,那时候发挥特别好。
主持人:你可能比较放松是因为你没太有压力。
嘉宾:对,没有压力,演员就是这样,你要进戏,就没有压力,你要光想,你保证演不好,在戏外了。你怎么忘词了,忘唱了,你就是没进戏,进戏不会忘的。
主持人:你一上台,你就马上就入戏了。
嘉宾:所以,我们导演就说:“刘玉凤,你不要这么认真。”说不太认真了。不管下乡给老百姓演,什么条件,感觉不认真好像是对不起他们,我一直是这样。所以我说演员不进戏,这戏演和没演一样。现在成老毛病了。
主持人:那你没觉得演戏特别累,特别辛苦?
嘉宾:累,确实累。有一天,我(00:18:44)一个大戏,是个清朝的戏,那个以前也是两个人演,我自个演。我说:“我试演试演,怎么有人演戏一点不累,我演戏怎么那么累。”那天晚上演完了,我就是该唱唱,该说说,就是不激情,一点都不累。有的演员激情大了,就感觉嗓子有点累,低沉的感觉,他就是用心了。你进戏,底下才能进戏,观众才能进戏,你不进戏,观众一看,肯定能看出来。
主持人:假的。
嘉宾:一看就是假的。因为我们目前在拍摄江姐,有第二张专刊,我一到这个地方就掉泪,他们底下演员都在擦泪。拍戏也是,不是演戏,拍戏你更应该进戏,你不进戏你找不出那种感觉来。
画外音:是的,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们愿刘玉凤的梅韵芬芳,千古流传。
财富人生,烟台文化名人大型系列访谈,由烟台经济广播与烟台市文联联合推出。主持人衣帆(音),节目监制王海波、任涛。
感谢您的收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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