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国傩戏学研究会成立30周年暨第二届中国(德江)梵净山傩文化学术研讨会在贵州德江举办。“三十而立”,作为最具权威的专门研究傩戏的学术团体,回望一路走来的30年,取得了哪些成果?站在这一特殊的时间节点,傩戏研究今后又应走向何方?为此,记者采访了中国傩戏学研究会会长刘祯。
三十而立“立”了什么?
“30年来,中国傩戏学研究会依靠各地会员,依托各级文化厅局,行走在山区,露宿于乡村,餐风于田野,执着于民间,点点滴滴,一乡一村,汇聚为今天之势。”
中国傩戏学研究会经过30年努力取得了哪些成果?刘祯概括为三个方面。
一是研究队伍的扩大。30年前中国傩戏学研究会成立之时,会员有120多名,到今年会员有400多名学者,遍及全国20余个省区市,涉及民族学、民俗学、社会学、历史学、戏曲学、舞蹈学、音乐学、文化人类学、民间文学和神话学等领域。傩戏、傩文化本为最民间的“形而下”艺术和文化,与百姓日常生活有着难分难解的密切联系。知识系统的“形而上”能够“屈就”到下里巴人的民间,变化本身就是一种进步和提高。先是最基层的文化工作者和少数知识精英,他们不囿传统而看到这种祭祀文化的生命力和根性力量,执着地去进行田野考察,从最原始的采集和记录做起,这片“荒原”渐次进入学者视野。随着非遗保护有力开展,傩戏、傩文化的关注者,不再只是学者、非遗工作者,也包括百姓和领导干部。这支队伍的成员明显增加,特别是增加了很多年轻的学者。
二是在全国建立了多个研究基地。迄今为止,研究会共建立了湖南冷水江市、江西南丰县、山西省潞城市、湖南省临武县、贵州省道真仡佬族苗族自治县、贵州威宁彝族回族苗族自治县、贵州省德江县等傩文化研究基地。设立研究基地是中国傩戏学研究会与地方文化及非遗保护部门的一项战略合作,旨在将该地傩戏、傩文化对象的传承和保护,以科学、系统和全面的规划加以实施,重视构建传承和保护的生态系统,特别是组织学术力量的投入。
三是学术研究上成绩斐然。“研究会成员发表论文、出版专著的数量蔚为可观,构筑了傩戏学的基础。成立30年之际,我们精选一批论文,编辑出版了《祭祀与戏剧论文集》,展示傩戏学的发展和历程。”刘祯介绍,先后出版的相关专著及大型画册数以百计,论文逾千篇。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至90年代前期,傩戏、祭祀文化研究形成一个高潮,在整个人文社科领域引人注目,发表的论文和出版的著作数量十分可观。曲六乙、王兆乾、周华斌、庹修明、麻国均、康保成、杜建华等学者的学术成果显著。进入21世纪以来,傩戏傩文化研究成果和质量有新的提高,如朱恒夫教授担任首席专家的中国傩戏剧本整理和研究列入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
三十年来傩戏的变化是什么?
“这30年于傩戏、傩文化有着太多的变化,这在曲六乙老会长为《祭祀与戏剧论文集》所写序中有很多叙述。30年前的开创与筚路蓝缕,及至今天非遗保护视野下的全民性重视和关注,不啻天壤之别。”
刘祯表示,曾经,傩文化被排除在正统的学术话语体系外,甚至被归为封建迷信。随着社会的进步,文化自觉的增强,以及非遗保护工作的推动,傩戏的传承与研究越来越受重视。30年来,不仅有许多傩戏事项被列入国家级或省级、市级非遗名录,而且学术界处于前沿的部分精英已经意识到傩文化这种民间文化的重要性,如李泽厚把傩和礼乐文化联系起来,他论述道:“中国文明有两大征候特别重要,一是以血缘宗法家族为纽带的氏族体制,一是理性化了的巫史传统。两者紧密相连,结成一体,并长久以各种形态延续至今。”李泽厚的认识是一个典型事例,傩文化从最初的被遗弃和今日的令人刮目相看,可以说是今非昔比。当然,不是所有学者都具有这样一种认识,包括李泽厚的认识和肯定也是有限的,例如他对遗存于民间的“形而下”的傩还是不够了解。
目前,一些地方政府为了乡村振兴,在积极地打傩文化这张牌。刘祯认为,相比于有些人的心存疑虑,这种做法更有智慧和眼光。“此次德江会议,当地政府就把会议议题和乡村振兴联系起来。这就是一个亮点,是一个大的超越。”
一般认为,傩戏并非处于戏曲发展的前沿,其形态和价值主要还是历史的,它的审美价值具有素朴的特征。然而,在刘祯看来,傩戏的传承和保护对当下戏曲发展依然有启示意义,原因在于:当前在非遗保护工作中,人们关注较多的是物质层面的数量变化和多寡,而事实上它对艺术发展包括戏曲发展的精神性价值更加值得人们关注和思考。这就给戏曲发展的反思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即回到戏曲的原点,去思考戏曲本质和规律性问题。
今后傩戏研究如何开展?
对于傩戏研究的前景,刘祯表示大有信心:“傩文化所具有的根性和祭祀性,使得傩更多保留了原生态和本土、乡土气息,包括它仪式和祭祀的恒定性,是一剂历史的固化剂,而最终会成为未来民间思想、文化和艺术研究最富有和最具原生态的矿藏,对民间整体性的历史反思和学术转移是可以期待的。”
刘祯也坦承,傩戏研究仍处于初期状态。傩戏研究内容包括傩仪、傩戏、傩舞、傩俗、傩艺、傩技等领域,虽有不同门类的学者进入,涵盖了多个学科,但都停留在分门别类的层面。要使傩戏的研究更上一层楼,则需要超越门类的界限,将傩戏从祭祀文化、民间文化的整体性、宏观性的高度,进行体系性的研究。
那么,如何开展得更好?刘祯认为前提是对傩戏、傩文化的认识要达到一定高度。我们要看到傩戏、傩文化被寄寓了民间的思想、文化、信仰、情感、艺术、民俗等,是一个系统文化的综合体。现代文化进入乡村的所有角落,但不能完全替代和消解民间祭祀仪式,因为它是一种民间文化的共融体。
刘祯一再表明:“没有民间文化的文化自信是不真实、不全面的,真正的文化自信应包含民间文化的在位。民间文化是否在位,可以作为一块试金石。”(记者 刘茜)
(摘自 《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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