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批评家法朗士曾说,文艺批评是批评家的心灵“在艺术杰作中的冒险”。中国早先的剧评家冯叔鸾也声称“评剧最难,无戏学知识者,不足以评剧;无文学知识者,不足以评剧;看戏不多,不足以评剧;戏情不熟,不足以评剧”(《啸红轩剧谈》)。戏剧评论之所以这么难,不仅在于它本身是对剧评家知识积累和审美经验的考验,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它还是对剧评家意志、思想、品性的考验。遇到井底蛙式的戏剧家或是众人皆醉的批评环境,你还有没有独到的清醒、充分的理性和自省的从容,这是关于批评的客观性和公证性的关键。
《廖奔戏剧时评》汇集了廖奔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所写出的40余篇戏剧理论与批评文章,可以说是为这一历史时期的戏剧勾勒了发展的轨迹,同时也为那些有影响、有价值的戏剧创作做出了历史性标定。既显示着作者对于戏剧发展路向的总体思考,也透示着他在历史与现实的坐标点上,反思戏剧一般现象、戏剧存在意义及其美学价值的思想深度。这一戏剧批评专著的产生,也许还有一层意义,那就是它摆脱了批评对于创作而言的附庸和帮衬的地位,从而确立了理论批评的指导性原则和评判性规则。
90年代以来的戏剧,较之80年代的流派纷呈和形式翻新,可以说是转入了一个更沉实的过渡性进程。《廖奔戏剧时评》虽说着眼于戏剧现状的审视和评论,但却具有更为广阔的学术视界和知识背景。因此,本书所涉及的内容,包含了很多具有理论探索意义的命题。在《关于东方戏剧》、《中国戏剧与东西方文化》、《文化渊源与审美性格》等长文中,显示了作者比较文化的宏观视野和关于民族戏剧的理论思索。在《“三大戏剧体系”说的误区》、《关于戏剧体系的问题》等文章中,作者通过对这一理论误区的思索和辨析,得出了长期以来为戏剧理论界津津乐道的所谓“三大体系”提法本身隐含错讹的学理性结论。
廖奔对于当代戏剧现象和戏剧作品的评判,并不仅限于一枝一蔓的具象化描述和内在化阐释,而是将其放在东西方比较戏剧的广阔背景之中,为其寻找准确的历史定位,并从中发现其独到的贡献。在对具体的戏剧演出所进行的批评中,对其美学内涵的体悟和阐释,成为《廖奔戏剧时评》的重要内容。在对历史剧《曹操与杨修》、《甲申祭》、《司马相如》、《轩辕皇帝》所作的分析中,反映了廖奔注重人性内涵和美学内涵的历史剧观念。正是基于对戏剧的审美观照,廖奔的戏剧批评中,常能显示出超越现实功利的识见,我们也往往能从中看出难能可贵的坦然与真诚。
很难想象,一个众口一词的批评环境,对于戏剧发展将会产生什么样的效应。因此,我们应当有效避免批评意识的因袭性惰性,从而显示出批评效果的客观公正。《廖奔戏剧时评》对于20世纪90年代以来某些有关戏剧艺术和价值的认定,也许并不能让所有人认同,但是,它却显示了戏剧演出与批评共时性时空的广阔性,并昭示着建立当代戏剧批评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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