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艺历史源远流长

早在原始社会中,就有了口头流传的民谣、民歌、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民歌、民谣经常是和音乐结合在一起,唱着流传的。唱着的民歌,如果是叙事的,唱出故事来,就是韵文说唱的起源。“街谈巷语,道听途说”中有民间故事、神话在流传,是散文形式的民间说唱。在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诗经》中,保存了一部份上古时代的民歌。其中一部份作品,已经有了情节和人物,为叙事诗的萌芽和雏形。到了汉代,在乐府中,民间叙事诗得到了发展。如《东门行》、《十五从军行》、《陌上桑》等诗篇,都有较多的叙事成分。东汉末年建安时代产生的《孔雀东南飞》,是叙事诗趋于成熟的作品。南北朝时出现的《木兰辞》,也是长篇叙事诗中的名篇。

汉乐府《长歌行》

古代神话和民间传说故事,用文字记载保存下来的不多。但现存的神话故事中,有不少创造了鲜明的形象和动人的情节,后来还被吸收到戏曲和说唱中。民间叙事诗和民间故事、神话的流传,与讲唱艺术结合,民间的讲故事人和民间歌手,逐渐由业余转向半职业化和职业化,由农村转入城市,就逐渐形成了曲艺艺术。

由于民间艺术过去不被重视,所以记录下来的资料不多。能见的记述,语焉不详,真相难明,给曲艺的研究带来了困难。根据现有的资料,可以这样说,唐代已经有了职业演出的民间说唱艺术。由于敦煌文献的出世,使我们见到了虽然为数不多,但弥足珍贵的几篇话本。如《庐山远公话》、《韩擒虎话本》等,和佛教的“变文”不同。唐代的民间说唱艺术,“说话”、“小说”和“变文”,无论题材、体制、形式各方面,都和宋代的说话艺术有直接联系,而且和后世的评话和弹词有渊源关系。城市经济的繁荣,是说唱艺术发达的经济基础。城市人口增多,市民阶层逐步扩大,说唱艺术有了广大听众,职业艺人的队伍也就发展。艺术交流得以进行,艺术积累日渐丰富,有了逐步提高的可能。所以到宋代,说唱艺术有了很大发展。有了大量的职业艺人,而且技巧高,分工细,有了专门的演出场地。

宋代说唱艺术的形式很多,就名目而言,有小说、说经、说参请、讲史、合生、商谜、说诨话,而小说又分成烟粉、灵怪、传奇、公案、铁骑等类。在讲史中又有专门说“三国”和“五代史”的,有专门说当代故事的“新话”。在名目众多的说唱艺术中应该提到讲史和小说。讲史是只说不唱,或以说为主的。也有韵文,是念诵、吟哦。如《醉翁谈录》说的,“曰得词,念得诗”即是。还有“诗曰”、“词云”也是韵文,有如后来评语中的赋赞。有的是开相、描景、状物,或是说书人的称颂与感叹。讲史的发展和继承,即后世各地之评书和评话。

小说中有又说又唱的。《京本通俗小说》和《清平山堂话本》是现存的较早的小说话本。搜集在这两个集子中的作品,都是有韵文的。《刎颈鸳鸯会》中,说“因成《商调醋葫芦小令》十篇,系于事后,少传斯女始末之情;奉劳歌伴,先听格律,后听芜词”。说明是唱的,有人伴奏,说了又唱,唱了再说。韵文部份有词曲,如《商调醋葫芦小令》、《望江南》、《南柯子》、《踏莎行》,还有诗,七言和五言都有。《快嘴李翠莲》中,主要是七言诗。

讲史是长篇故事,保存在话本小说中的故事,较之讲史篇幅较短。但这两个小集子的话本,都可能只是繁简不同的提纲,所以不能认为小说都是短的。至少,也有长的。如《京本通俗小说》中的《西山一窟鬼》:“话说沈文述是一个士人,自家今日也说一个士人,因为行在临安府取选,变做了十数回跷蹊作怪的小说。”那就是长篇了。由此发展起来的说唱,后人根据唱的曲调的不同,把有说有唱的曲种,分成两大类:一类是乐曲系统,用词和曲牌,如诸宫调、道情、牌子曲等;一类是诗赞系统,唱词以诗为主,如陶真、盲词、鼓词等,苏州弹词也属这一类。

曲艺的历史很长,但保存下来的资料很少,记录曲艺语言的资料,限于当时的条件,就更少了。因此,今天要研究曲艺的发展的历史,各地曲种的形成和发展及其相互影响和变迁就相当困难。

曲艺的大部份曲种,是用方言演唱的。形式相同和相似的曲种,由于方言的不同,就分成许多曲种。如同样是评话(在北方叫评书),因所用方言不同,就有许多种类,如苏州评话、扬州评话、福州评话、贵州评话、湖北评话、四川评书等。同为鼓书,就有西河大鼓、梅花大鼓、乐亭大鼓、京韵大鼓、唐山大鼓、长沙大鼓、太原大鼓、辽宁大鼓等,主要也是方言不同,和所甩的曲调,带有各自的地方色彩的缘故。

《快嘴李翠莲》剧照

可以作这样的推断,在曲艺和各地曲种的发展和变迁过程中,可能存在着相反的,但又是同时进行的两种趋向。一方面,某些曲种在发展和扩大流行地区,在扩展过程中和新流行地区的方言相结合,逐渐改用当地的方言,形成了新的曲种。这不只是为了满足当地听众的要求,更好为听众所喜闻乐见,而且也是反映当地群众生活所必须。原来流行在以开封为中心的中原地区的说话,随着宋代的迁都,到了临安。因为大量中原人口的南迁,说话也就随着听众一起南迁了。但要吸引南方听众,扩大听众面,就得采用南方的语言。南迁的是北方的说话人,到南方,说话的有了南方人。如《南村缀耕录》二十八卷所记载的讲史人丘机山,就是松江人。以今例古,评弹在苏北海门、启东一带的流传,目今已在和当地方言相结合。这种趋势是明显的。上面讲到的,各种评话,各种大鼓书,也是例证。

苏州评话吕也康剧照

扬州评话杨明坤剧照

另一方面,某些曲种,由农村向城市和集镇发展,推进大城市,在逐渐发展、扩大流行地区的进程中,其语言,由方言趋向能为更大地区、更多人接受的语言发展。如最近几十年的相声,在其发展过程中,由于流行地区的扩展,推向了全国。它的语言,由北京方言改成了普通话。

苏州评弹形成和发展

苏州评弹是从讲史和小说发展起来的,是在说书走向各地发展的过程中,和吴语相结合的产物。为了探索采用苏州方言的评弹形成时间,现在能找到的资料是不多的。

《太和正音谱》

“说书”一词,明时就有。朱权《太和正音谱》:“(折末)道字、说书、打令,诸般儿乐艺都曾领。”但指哪种说唱形式,未能具体了解。王圻《稗史汇编》:“文至院本、说书,其变极矣。然非绝世轶材,自不妄作。如宗秀、罗贯中,国初葛可久,皆有志图王者,乃不遇真主,而葛寄神医工,罗传神稗史。”这里的“说书”,似指章回体小说。李日华《紫桃轩杂缀•又缀•卷一》:“宋王防御者,号委顺子。方万里挽之曰:‘温饱逍遥八十余,稗官愿是汉虞初。世间怪事皆能说,天下鸿儒有不如。耸动九重三寸舌,贯穿千古五车书。哀江南赋笺成传,从此韦编镇蠹鱼。’盖防御以说书供奉得官。”这里的“说书”是指说唱。

冯梦龙为苏州人,在他编集的《山歌》中,一首题为《山人》的山歌中有句为;“咦,弗知是说书老人?”可能是苏州人的称谓。《民钞董宦事实》中记述了明万历年间,一个苏州说书人叫钱二的.演唱了揭露董其昌一家鱼肉乡民强抢妇女的故事,书名《黑自传》和《五精八义记》,以至受到迫害。这肯定是说书人说书,说苏州发生的故事,是否用苏州话说书,则不得而知。

“评话”一词源于宋,为讲史的另一名称。元刊本讲史,今有传本。《永乐大典》中,保存了不少评话本的名目,但话本内容都没有留下来。李玉《清忠谱》中,描写了苏州露天说书的情况,这是在苏州说评话的较早的具体描写的资料。“(字字双)(丑扮老男上)阊门好汉我为头,名旧;飞鸿六顺好拳头,传授;赌场到处掼拈头,打就;人人认得老扒头,年幼。自家姑苏城外,有名的周老男、周文元便是,少年无赖,独霸一方。城市玄妙观前,有一个李海泉,说得好《岳传》,被我请在此间李王庙前,开设书场。每日倒有一,二千钱拉下,除了他吃饭书钱,其余剩下的,尽勾我买酒吃,赌场顽耍。昨日说过金兀术破鄜延州了,他说今日要说童贯起兵,甚是热闹。此时日已过午,不免催促他来,撑起布蓬,聚人开说则个。正是:要知千古兴亡事,须听当场评话来(下)。”这种露天说书的情景,解放后的苏州,仍然存在。值得注意的是,说书人的说白中有苏州话。

弹词的称谓,最早见之于记载的,是明代田汝成《西湖游览志余•熙朝乐事》:“其时,优人百戏,击球关扑,鱼鼓弹词,声音鼎沸。”《西游补》描写的弹词,是盲女弹词。但值得注意的,是唱了吴歌:“月子弯弯照几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姐儿半夜里打被头,为何郎去你介勿留留?”。唱词中的“介”和白中的“托熟”,都是吴语。在清初,李声振《百戏竹枝词》中有《弹词》一首:“四宜轩子半吴音,茗战何妨听夜深。近日‘平潮’弦索冷,丝铜争唱打洋琴。”原注:“亦竹枝词类,然稍有理致。吴人弹《平湖调》,以弦索按之。近竞尚打铜丝弦洋琴。”“吴音”、“吴人”为吴语区域的弹诃。现在能见到的有苏州话的较早的弹词脚本,是乾隆年间刻印的。如《新编东调大双蝴蝶》、《新编宋调全本自蛇传》、《新编东调白蛇传》等。在《新编宋调全本白蛇传》中,出现了“响档”的名称。在《新编东词白蛇传》中,还记录了不少弹词的书目。

根据以上情况,我们如果作如下的推断。苏州话的评弹形成于明末清初,是比较谨慎的。因为,明末清初已经有苏州的说书和苏州人说书的信息,乾隆时期已经有了苏州弹词的刻印的脚本。有了很多书目,而且有了“响档”和“名家”,这是经过相当长时间的发展而形成的。

传下姓名的名家,在乾隆时期,现知者仅王周士。传说他是一个说唱《游龙传》的弹词艺人,曾经为乾隆演出,还总结了评弹艺术的经验,即《书名》、《书忌》。这是评弹历史上现在知道的最早的经验总结,是值得珍视的。也表明苏州评弹艺术的发展,已经有了相当长的历史。嘉庆、道光年间,苏州评弹进入了兴盛时期。其主要的标志,一是响挡、名家辈出,二是书目的繁荣。

苏州评弹历史上有前四名家和后四名家的说法。前四家是嘉庆、道光间的名家,后四家是咸丰、同治间的名家。虽然,现在能知名的不多,但据已有的资料,当时有成就的艺人知名的也不止前、后四大名家。试作简要介绍如下:

陈遇乾,流传至今的弹词“陈调”的创始人,擅唱《白蛇传》和《玉蜻蜒》。又曾对这两部书作了文字加工并因而刊行,今有传本。

张梦高,陈遇乾的学生,擅唱《白蛇传》,对该书进行了整理加工,自成一家。

毛菖佩,也是陈遇乾的学生,对《白蛇传》也进行过加工。

俞秀山,流传至今的弹词“俞调”的创始人,擅唱《倭袍》。传说他一生编写了十多种弹词,对苏州弹词有很大的贡献。

陆瑞庭,对他的生平,很少了解。但他写下了《说书五诀》,对说书的经验,作了有益的概括,提出了很可珍视的问题,是很不容易的。

陈士奇,和俞秀山齐名的弹词演员,说唱《白蛇传》和《玉蜻蜒》,陈士奇传张少堂,再传田锦山,都是很有名望的。

姚豫章,对这位前四家之一的名家,现知之甚少。

马如飞,弹词“马调”的创始人,擅说《珍珠塔》,而且对这部书的加工有贡献,风行一时。马如飞对说书团体光裕社的组织和巩固起过很大的作用。光裕社虽为行会组织,但在保护艺人权益,发展评弹艺术方面,也有一定积极作用。马如飞还为同道和后世艺人编辑了一本《出道录》,搜集保存了不少艺术经验谈。虽然是零星记述,但很有价值。

姚士章,评话名家,说《水浒》吸收昆曲中的道白和表演,善于刻划人物,有“活鲁智深”之称。也是光裕社的中坚分子。其师张汉明,也是很有名的大响档。其徒王效松,也是名家。

赵湘洲,是弹唱《描金凤》的名家,又能说唱《玉夔龙》。他说过:“单档难于不寂寞,双档难于同语。”这是他对弹词单双档艺术的体会。证明了他活动的时代(咸丰、同治间),已经有单双档之分。他的儿子赵鹤卿、孙子赵筱卿,都是说唱《描金凤》的,一门三代名家。

王石泉,说唱《倭袍》的弹词名家。为马如飞的女婿,当为同治、光绪间的艺人。

还有一些缺乏可考资料,但知姓名的艺人,如章廷玉、姜万孚等。

在光绪戊子(1888)上海书局印的《新增笑中缘图咏》第三○卷《邀儒》中,有一段插科:(白)讲到初三早上,三学生员,大家吃了早饭,更换衣巾,也有贫的,也有富的,也有老的,也有少的,纷纷都到明伦堂齐集内中有几位说书先生,唱词先生。徐子建邀他一并同来与祝枝山评理。(唱)不衫不履笑含含,第一位先生吴德山,梅世龙搭金亮采,好将评话与他谈,陆士珍、俞秀山,陈士奇、杨驾帆,这几个能言舌辩年档齐来省,子建相邀一共来。其中,提到了一些艺人的姓名,很少他们的资料。

同治以后的艺人,现在知名的就多了。光裕社的《出道录》中,记载了同治光绪及其后“出道”的艺人的名姓。其中同治年间为三十三人,光绪年间为一百十人,宣统年间为十二人。开始从业的艺人相当多,而且这个记载还是不完全的。在《出道录》中,也记载了他们带领的艺徒。如:赵湘洲,同治八年(1869)领子赵鹤卿出道,领徒钱玉卿出道,领徒许荣庭出道;同治十一年(1872)领徒胡筠卿出道。马如飞,同治九年(1870)领婿王石泉出道;同治十二年(1873)领门生程少珊出道;光绪三年(1877)领徒俞莲生出道。王石泉,同治十二年(1873)领徒叶勇泉出道,光绪三年(1877)领徒王吟香出道,光绪五年(1879)领徒蔡吟差出道,光绪十三年(1887)领徒汪福昌出道,光绪十七年(1891)领徒徐芝堂出道,光绪十九年(1893)领弟马一飞出道,领朱寄庵出道,光绪二十一年(1895)领夏锦峰出道,光绪二十三年(1897)领钱幼卿出道。姚士章,光绪十二年(1886)领徒王效松出道。以上的艺人先后带了许多艺徒,也说明评弹的兴盛。

现在知名的一百多部传统书目,产生的年代不可确考。能上推的最早传人,在嘉庆间的,如《隋唐》、《水浒》、《金枪》、《三笑》、《玉蜻蜒》、《白蛇传》等.在道光年问的,如《岳传》、《济公传》、《双珠球》、《文武香球》等。其在咸丰年间的,如《三国》、《英烈》、《五虎平西》、《落金扇》、《描金风》、《大红袍》、《九丝绦》等。在同、光间的,如《金台传》、《珍珠塔》、《倭袍传》、《双珠凤》、《东汉》、《西汉》、《七美缘》等(以上均据苏州评弹研究室《苏州评弹传统书目流传概要及历代艺人系脉》)。还有许多书目的传人未能上溯到创始者,上述情况,约略可见当时书目的繁盛了。

当时,评弹还有了行会组织,亦足以证明当时评弹的兴盛。光裕社是评弹最早的行会组织,相传始于王周士时代,现有文字资料能考者,为同治年间。作者:周良 渊源 整理:叶小编

苏州弹词《白蛇传》剧照

清代评弹表演

光裕社社员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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