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上海的作家对评弹十分关心和热爱。在08’评弹之春系到活动举办之前,组委会请上海作家沈善增、顾绍文、程乃珊和秦绿枝写了四篇有关评弹的文章。征得组委会主任王其康院长同意,现在将四篇文章在上海评弹网《评弹史话》栏目上发表,以让更多的读者欣赏这些文章。也感谢北京评弹之友张汉义先生将这四篇文章转换成WORD文档,让网友们阅读和下载更为方便。
上海作家谈评弹之一:沈善增篇
我与评弹
沈善增
王其康院长命题作文,要我写一篇《我与评弹》。我想了一阵,回答说,我可以写,但我这次写出来的文章绝不能改。为什么?理由看下去就知道了。
在认识王院长之前,我觉得自己对评弹应该说是相当喜欢,可以说是到了热爱的程度。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评弹,但肯定是在上小学之前。因为我是由收听“无线电”(收音机)里的广播书场喜欢上评弹的。那时,广播书场节目在晚上有三档,第一档是“大书”(评话),我记得听过《岳传》、《三国》、《英烈》等;第二挡是“小书”(弹词),我记得听过《白蛇》,《描金风》、《珍珠塔》、《大红袍》、《啼笑因缘》等;第三档也是小书,但演员是固定的:陈莲卿与祁莲芳,我记得听过他们的《文武香球》、《双珠凤》。 他们的书开场已经九点多了,他们唱的祁调又叫催眠曲,轻柔文雅,可以叫人安然入睡。但我虽然听不大懂,也并不怎么喜欢听,却是常常能听到结束而还没被催眠。上小学以后,因为要早起,阿爷就不让我听着催眠曲入睡,为此,他也戒掉了第三档。失去的才是好的,所以,我恳求阿爷在星期六晚上让我听第三档,也由此印象格外深刻,连带觉得祁调非常好听。后来,在1978年偶然听到初闯上海的邢晏芝唱祁调,大呼过瘾。
我主要是听广播书场,很少上书场去听书,尽管那时书场很多。我家附近,就有汇泉楼书场,历史很久,规模很小,在一条弄堂里,后来改成我妈妈单位上海旧书店的职工食堂。再过去一点是福州书场,规模大些,所以坚持时间也比汇泉楼久些,好像是到文革开始才关的门。我记得在那里听过蒋云仙的《啼笑因缘》,她中气十足,一人能唱许多种调。我还到沧州书场去听过两次书,记得这书场狭长,书台也狭长。上书场去少,主要是因为书票贵,福州书场的票子好像要四角一张,比头轮电影院的票价还贵。所以,上书场听书,对我是莫大奖赏。我印象最深的是到大光明电影院隔壁的大沪书场听书,那时它新开张,据说以前是舞厅,在二楼。新开张演的是中篇评弹《空印合》。记忆深,一是因为它很气派,场外楼厅富丽堂皇,一般书场所没有。二是我听书回来,将一个香烟罐头的铁盖钉在一根椅背上掉下来的竖木档上,绷上两根橡皮筋,做成一把象征弦子,一方凳作书案,我坐在小凳子上,弹唱听来的书,获得大人的喝彩。
评弹是我儿提时代少有的娱乐之一。它对我的文学创作有很大的影响,我的长篇小说《正常人》的“序三”中,有一段对石库门人家后间“伟大的桌子”的描写,颇受人称道,有说吸收融和了法国新小说派的叙述手法,其实我是受到姚荫梅先生开篇《旧货摊》的影响。至于评弹对我人格的影响,肯定有,应该还不小,但我自已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果今后有人来研究我,就让研究者去分析吧。而我加入曲协,初衷是想有机会能得到评弹演出的赠票,结果赠票没有拿到多少,倒被请去给评弹演员上课,办笔会,被选为曲协理事。评论组长,身在其位,当谋其事,所以,我也不揣浅陋,积极给评弹出谋划策,把评弹也似乎当作了自己的一份事业,因此,我觉得自己可以说是热爱评弹了。
但和王其康院长结识以后,方知道,我如果说是热爱评弹,那么。这份“热爱”与王院长的热爱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他是由沈嘉禄介绍,来请我去听他筹办的《江南清韵》评弹沙龙首场演出的。我觉得作为评弹演出来说,质量很高,但老实说,我对以后是不是还有第二场,第三场演出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我尽管喜欢评弹、爱听书,怎么能要求仅出于爱好评弹的动机的王院长把这样的活动一场场办下去呢?但结果《江南清韵》办得我已经记不清它到底有几期了,我有点后悔没有把那些节目单都收藏着。王院长还精印了书签等纪念品,还搞了评弹开篇《王大奎拾鸡蛋》的动漫短片。还策划了明年春天评弹的更大的活动。他图什么呢?我对评弹瞎起劲(当然起劲程度和他远不能比),至少还可以说是因为我在曲协有个名分,他图什么呢?我问过他,他说就是因为他热爱评弹,要为振兴评弹出份力;评弹应该振兴,评弹可以振兴。我本来对评弹是否后继有人都不大乐观,现在受到他的感染,开始相信评弹振兴有望。但不管评弹今后是否真的能振兴,我们的后代还能不能听到韵味十足、回味无穷的好书,听得到过瘾的巧嘴,响挡,像王其康院长这样为振兴评弹所作的扎扎实实的努力,应该载入评弹史册,因为这会激励,带动热爱评弹的专业,业余。票友等人士为振兴评弹尽自己的心力。
注: 沈善增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理事、专业作家、小说委员会副主任,上海市曲艺家协会理事、评论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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