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评弹,与其说是一种爱好,不如说是一份情结。一份深深的思乡怀旧情结,对远方的故乡、亲人,对远去的童年、往事无限眷恋的情结。当三弦琵琶叮咚响起,吴侬软语娓娓道来,从那清丽婉转,抑扬顿挫,韵律有致的词曲中,你一定看到了故乡的小桥流水,粉墙黛瓦,闻到了茉莉白兰丹桂腊梅的香气。如果再含上一颗苏式话梅或拷扁橄榄,泡一杯明前的碧螺春,你会感到,故乡就在这里,在这乡音袅袅的评弹韵律中。

因为故乡是苏州洞庭东山,因为从小和乡音浓重的好婆一起生活,从蹒跚学步起就跟着好婆去书场听书,似懂非懂,只觉得好听。什么蒋调、俞调一概不知,只有那如潺潺流水,微风轻拂,暗香浮动的曲调在心里久久缠绕。那些《狸猫换太子》、《珍珠塔》的故事,都从评弹里听来并永远记住了,变成了对故乡深情的记忆。

从离开家乡去东北上大学时起,已经在北方生活工作了30多年。身处北方人中间,听不到软糯的苏州话,吃不到鲜笋河虾青蚕豆。竭力去适应北方的粗犷,但常常暮然地就会怀念起江南的细腻温婉,怀念评弹。我给余光中先生的《乡愁》加上一段:乡愁是一曲长长的弹词,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

这些年交通便利,每年要回家乡看看。最喜欢在苏州的小街小巷中徜徉。明媚阳光下,有老伯伯坐在家门口的竹椅上打磕睡,放在怀中的半导体里正传出长篇弹词《玉蜻蜓》的词曲,走出很远,依然能听到身后传来那委婉动听的曲调,余音缭绕,不绝于耳,听得心也醉了。有空会去书场听一场书,不为弄清故事情节,只为享受那场景,听听那甜糯的苏州话和悦耳的弦索叮咚。周围的老伯伯老阿姨好奇地打量我,我知道,这么些年,我已经有了“外乡人”的印记。离开苏州,一定要带上黄天源的双酿团、定升糕,采芝斋的虾籽鲞鱼、重松软糖,带不走的是故乡的青山绿水,是茶园桔林的满目青翠,还有评弹书场和那沉甸甸的乡愁。

在北京是极难听到评弹的,电视广播里到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偶然有上海或苏州的评弹团来京演出,面对面地听到久违的乡音,那喜悦是能让人流出眼泪的。

感谢这个技术先进的年代,感谢网络,感谢热心的组织者。我从网上得知北京有个评弹爱好者联谊会,并第一次参加了活动。无论是位高权重的官员,还是知识渊博的学者;无论是儒雅的长者,还是活跃的青年,为着一曲评弹,从北京的四面八方聚集到一起,是共同的乡音乡情连接了他们,是共同的思乡情结召唤了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些北京的评弹爱好者,毫无陌生之感,似乎相识已久,是熟悉的朋友和乡邻。在不大的空间里,弦索声声,笑语声声,大家在这里寻到了知音,释放着乡情,获取了快乐,真好。(作者是北京评弹之友的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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