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皮影戏吧!……访望城新康皮影戏传人朱国强老师

当我走进长沙市望城区新康镇,浓浓的艺术氛围扑面而来,整条糟坊街上除一座能容纳400左右观众的剧院外,家家户户墙面都是戏剧的画谱,有名的湘剧、花鼓戏等传统剧目都用蜡像的形式再现曾经精彩的剧情画面,而我的眼球却被“新康戏乡皮影艺术博物馆……中国非物资文化遗产”的门楼吸引,门框上一副对联“一口述说千古事,双手能舞百万兵”则高度概述了皮影戏的经典。

当我兴奋的踏进有点冷淡的博物馆内,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哥热情向我打过招呼后,便如数家珍的介绍起皮影戏来,原来这位大哥便是望城地区大名鼎鼎的皮影戏传人朱国强老师。

皮影戏,虽是我儿时才见过的剧种,但那栩栩如生的滑稽艺术形象却深深的刻入了我的脑海,也许是一种好奇,或许是一种怀旧,对皮影的演出以及制作过程很想看个究竟。今天居然让我见到了皮影艺术博物馆?

在朱老师谈话间,我环视了这间不到20平米的艺术博物馆,布置虽显得有点凌乱,却展示了望城地区皮影戏曾经的辉煌与骄傲,也不时表露出朱老师等艺术家们从事皮影戏创作与表演的艰辛与不易,而墙壁最显眼位置书写着一条醒目的标语“皮影艺术,一旦失传,永不再生。”显然,这是一种对皮影戏接班人严重断代,即将消失的一种呐喊。就是这条标语,让这个博物馆的主人,望城民间皮影戏传人朱国强老师激动不已,他几乎是哽咽着说“真希望救救皮影戏呀,非常的危险,我已经五十的人了,找不到一个来跟我学习的接班人,假如这门艺术丢失在我的手上,叫我怎么对得起祖宗哦。”我被他的情绪带动着,急着问“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学?”他深深的叹了口说“唉,说起话长,主要是现在皮影戏没有了再生的土壤,受电影、电视等现代文化艺术的冲击,基本失去了欣赏皮影戏的观众群,没有观众,也就没有了经济来源,在目前如此现实的社会,谁愿意学一门几乎无法维持生活的艺术?”是呀,我默默的点着头。

随着他的介绍,来到他父亲照片前,朱老师很深情的凝望着他父亲亲切的照片说“我父亲60岁去世的。”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而我突然一惊,他片刻的停顿,是否是在意识到他今年五十岁的现实,假如他和父亲生命的历程相似,时间会是多么的紧迫呀。但肯定朱老师的寿命一定会超过他父亲的,因为现在的人,整体寿命都提高了,我们更祝愿朱老师身体健康,延长他生理寿命同时,也延长艺术的生命。

朱老师15岁随父亲学习皮影戏,已经 30多年了,他具备了皮影戏的编排、角色的雕刻、皮影的表演操作、演唱、锣鼓、二胡,以及临场的准备工作等等一系列要领,用行话叫“全侉子”,也是说他是一个皮影艺术领域的全能人才。

朱老师当场给我们即兴演示了他的唱功以及皮影具表演的操纵情节,这种皮影戏的艺术表现形式,完全是原生态,不是其他任何手段所能替代的。

当朱老师表演歇下来后,我仔细参观了一下他们的戏台和存放在后屋的皮影具。有一句俗语“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我这个十足的皮影戏外行,指着朱老师的戏台说“你这戏台子就几根竹子搭建的棚子,显得太寒酸呀。”他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那你就别小看这戏台,这是我们祖辈不断改进的绝活,既灵活、轻便、还装卸速度快,非常适合我们艺人走街串巷,搭建一个这样的戏棚,哪一个环节都不能错,否则,戏台就无法稳定。”他为了让我们看个明白,将一根竹子的一端拿下,果真,他用手一摇,那戏棚感觉摇晃起来。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小戏台,它依然是一代代皮影戏艺术家们智慧的结晶。

有一句话形容演戏的功夫,叫“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所谓功夫,真不是一朝一夕学成的。皮影戏从编排剧目、人物及道具的雕刻、唱功、乐器、搭建戏台等等,虽然哪一项都缺一不可,但这其中学习雕刻的艺术和技巧相对应该是皮影戏中的重要环节。我来到存放皮影具的后屋,分别展示出清朝、民国、现代几个时期的皮影人物形象,从那些人物的服装、动作、表情,无不再现时代的痕迹,还有一些动物的皮影具真是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我欣赏着这些精细的雕刻艺术品,居然都是出自于我眼前这位看似粗蛮,手大脚大的男人之手,我从内心暗暗地佩服着,同时也感到焦心,怎样才能不至于皮影戏这门民间艺术失传呢?我试探的问“您能不能写出来,出一本书?”这下朱老师语气有点灰心了,说“我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写出了四万多字,我们县,上届文化局长非常支持,打算有机会将我的文字出一本书,结果,他工作调动了,新接任的局长我多次找过,说局里经费不足,无法满足我的要求,我也找过出版社,告知说,光买一个书号都得花四万元,我到哪里找这四万元哦?”是啊,朱老师他们目前的戏班子四个人,靠演出仅仅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哪有空余的钱出书呢?听着朱老师叹息的声音,看到他急得无可奈何的样子,从内心只想帮他一把,我建议:“能不能用民间集资的办法?”我深知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微小,但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在朱老师面前表态说“假如能出书,我愿意给予一点点赞助,虽然非常的微博,也尽一份心意。”朱老师淡淡的说“我也想到过,也曾经写出了一份倡议书,效果不佳,同时也向政府发出了求救的书面信,他立即找出那封求救信给我看,信中的字里行间,充满着对皮影戏即将消亡的呐喊,饱含着对这门艺术的深情和依依不舍。是啊,如果不是这些民间艺人充满对艺术的感情,如此现实的经济时代,哪里没有他们谋生的场所,之所以他们至今依然坚守着,是在默默的等待着,在期盼着,流传上千年的民间艺术不至于在他们这一代人手中流失。

从新康戏乡回到家里,晚上在灯下阅读着几位皮影艺人亲笔签名的求救信,感概万千,他们在痛心疾首,拼命呼吁,救救皮影戏,救救这古老的民间艺术。朱老师告诉我“只要有人愿意学,我会毫不保留,不记任何报酬的传授给他。”

我是皮影戏的外行,但我被他们,被朱国强老师执着的皮影艺术情结所感动。

第二天,朱老师给我发来他用心血写成的几万字{望城影子戏}论文,我虽然读不太懂论文里的专业术语,但文章里对皮影戏的历史、发展过程以及他们艺人一路的艰辛,是任何人都能体会读懂的。

此时我也想大声的喊一句“救救皮影戏吧!”

经济社会可以淘汰过时的物资,真不应该丢失流传千年的艺术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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