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制作师李飞跃

口述/李飞跃(皮影制作师）

我父亲以前在湖南日报做美编，解放后，到了抗美援朝的时候，湖南省要成立一个皮影剧团，知道我父亲有美术基础，就把他调来这里工作了。

他在皮影剧团工作一辈子，后来我的哥哥、侄女也都在做这方面的工作，现在我们家也可以算是皮影世家了。
我那个时候进皮影剧团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是1980年，进了团以后，团里就送我到广东去学皮影制作技术，当时大概学了半年左右，给我后来制作皮影打下了很坚实的基础。刚刚到广东的时候，我是从处理牛皮开始学起。

那个牛皮刚拿来的时候跟我们看见的完全不一样，它是一整张的，上面毛啊肉啊什么都有。老艺人的习惯是拿草灰、石灰之类的先烧一下，再拿工具一点一点地刮干净，只留长毛的那层叫头层牛皮。再把那层皮刮到薄薄的，变成干净透明的样子。这样一块牛皮要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才能处理干净，非常地费工费力，气味也难闻得很。

现在我们做皮影用的牛皮都有专门的制革厂来做，都是机器操作，把牛皮剥得一层一层的。年轻人已很少接触传统的处理牛皮技术，团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会手工处理牛皮这门技术了。

1986年，我去湖南师范大学美术系进修。在学校里前期学素描、速写、水粉、水彩，之后学国画的工笔、写意，还有图案、文案等等。学了之后，我在后来制作皮影时，觉得进步特别大。

我们以前那些老的皮影都是七分脸，但是七分脸在人物对话的时候看起来很不自然。后来才改成了现在这样的五分脸。因为我们的皮影是高度概括的，高度抽象的，所以在我学过素描之后，就更加理解，为什么要把一些东西隐藏掉，什么样的东西要去抽象地表现。包括在早期做皮影的设计稿时，因为有过图案学习的基础，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图案，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

我记得那是刚进团里要排的一个戏，我们做其他的一些配角、道具之类的，我的老师要做一只鸡的设计。其他所有人的东西都做完了，只有他的这只鸡还没做完，翻来覆去地改，一直在调整。因为皮影整个是透明的，在设计和表演的时候局限性非常大，每一个小的改动都要付出很多的心血。

我再过两三年就要退休了，现在就想抓紧时间带带徒弟，传授一点经验，因为这个团里还在做皮影的老同志就只剩我一个人了。这几年从中国香港啊、中国台湾啊，美国、欧洲这些地方，都有人来找到我，想让我出去教他们做皮影，但是在湖南本地反而没有那么多了。对我自己来说，做皮影就是我的乐趣，我是真正喜欢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