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戏：借光显影，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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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人,《粤韵清音——广府说唱文学》作者。喜欢看戏,不太懂戏,也不算痴迷。因为钻得不深,所以有疏离感。没有匠气,只有欢喜。如同隔着河流看彼岸的华灯,和影影绰绰的风流人物。

如今的小孩子未必知道皮影戏是什么,若以他们所熟知的事物来解释,大概就是“会唱戏的动画片”。

上月,第十二届广东省艺术节陆丰皮影戏专场在文化公园中心台举行,吸引了不少大小朋友。小孩看着新奇,大人看着怀旧。小孩问爸爸:“这就是你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吗?”

孩子们不知道的是,这种“会唱戏的动画片”,年纪可比他们的爸爸、爷爷古老得多,至今已有800多年历史了。

历史悠久,散落乡间

这次在第十二届广东省艺术节上演的,是陆丰市皮影戏剧团的新戏《阿星游历记》,讲述的是龙伯和猴子环游世界的奇遇。素材灵感来自把动漫卡通元素,影身造型和音乐设计都加入了不少现代元素。

动漫与皮影的结合,可谓新旧融合的典范。中国皮影艺术始于西汉,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最盛于唐代。

南宋末年,皮影戏随闽南移民传入海陆丰地区,与潮汕地区精美的剪纸、影灯等民间艺术结合,成为陆丰皮影戏。至今已有800多年历史。

潮州影戏盛行于明清时期。清代澄海人李勋《说诀》记录:“潮人最尚影戏,其制以牛皮刻作人形,加以藻绘,作戏者于窗内热火一盏,以著运之,乃能旋转如意,舞蹈应节,较之傀儡更觉幽雅可观。”

幽雅、有趣,所费无几,表演自由,是皮影戏在民间流行的重要原因。《碣石卫志》记载:“穷乡僻壤,地瘠民贫,每厢神诞,多聘木头戏、皮影戏,盖其戏金每夜仅三二两白银,殷富人家喜庆寿诞,亦乐雇入庭院,以待亲朋宾客而添热闹者。”

战乱期间,大部分民间地方戏不得不偃旗息鼓,而皮影戏因表演条件限制较少,仍零星落索地广泛存在于乡间。在万象萧条中保留了一点点人间的气味。

清嘉庆三年(1798)《韩江·歌一百诗》云:“马锣喧击杂胡琴,楚调秦腔间土音。昨夜随郎看影戏,月中遗落凤头簪。”

《潮居杂诗》也有关于皮影戏的描写:“怡情不觉五更寒,莫听钟鸣必尽欢。太息浮生原若戏,那堪戏在影中观。”

皮影入粤,更加精美

全国很多地方都有皮影戏,如陕西华县皮影、华阴老腔皮影、甘肃环县皮影、河北唐山皮影、浙江海宁皮影等。

广东陆丰皮影戏精美、华丽,融合了潮汕彩色剪纸的高超艺术技巧,画师有水墨画功底。在暖黄的灯光下,影画如年画,富有人情味。若论皮影制作之精致玲珑,当属关中皮影为上。而广东陆丰皮影的表演则更有戏剧味,行当丰富。

潮汕物物精致,一切粗犷不得。皮影戏入粤后,绘画雕刻更为精细,唱腔也更为丰富。如今陆丰皮影戏是我国三大影系之潮州影系仅存的一支。

陆丰皮影戏以兽皮雕镂成影人,借光取影,表演故事。是一种集绘画、雕刻、音乐、舞台技艺于一身的艺术。影人、影景以牛皮制作。影人高约六寸,五官分明,肤色透明,轮廓生动,色彩、线条匀称,关节、手脚、眼睛、口皆可活动。在灯影下,影人呈半透明,连水袖的质感都看得出来。影人表演细腻,唱腔以正字戏、白字戏曲牌为主,也唱海陆丰渔歌小调等,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2006年,陆丰皮影戏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以“中国皮影戏”申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

借光显影,浮生若梦

陆丰皮影戏与海陆丰地区的地方戏互相影响,又自成一家。皮影戏中的人物会唱白字腔,而白字戏中也有“皮影步”。皮影步是白字戏丑行演员的基本功。

传统皮影戏演员表演时盘腿而坐,支起影窗,双手操作皮影,一两个人操作全场戏,边舞边唱。也有一人独演的,称为独角影。艺人多才多艺,会唱会吹会拉琴会打鼓。老艺人坐着演,双脚也不闲着,可以踢打乐器,有些技艺高超的艺人甚至用脚也能操纵影人。一个人唱几个角色,几种行当。如菩萨一样化身千万。

一个老艺人背起箱子,行走乡间,就能进行一场又一场孤独的表演了。夜幕降临,借着灯影唱古今,该是怎样寂寥,怎样动人。

“跃马横戈巾帼将,深山古刹伴青灯。自伤身世夜难寝,独上后山对月明……光华凝聚梨花开,梨花神刀谁能猜?可怜奇宝用无处,寂寞终年倚山崖……雾茫茫,雾茫茫,凭将慧眼观天象。一看主上紫微星,二看军师天机星。透过浓雾看得真,紫薇天机都明亮。怎么不见我夫白虎星?急急忙忙细观望,南天门外找到白虎星。又急又痛心如煎,半个明来半个暗,分明丁山有灾难。唉!冤家呀,你遇灾难怎么不找我?为妻岂能把前情忘。家国安危系一发,烽烟滚滚龙虎川。河山岂任胡骑踏?骨肉哪堪遭伤残?脱我仙家袍,着我战时装。重抖威风樊江女,跃马沙场挽狂澜。”(《樊梨花》)

现在的皮影戏节目多是多人合作的,要做到交叉飞舞,忙而不乱,又是另一种功夫。

有些地区的皮影戏从纸窗变为玻璃窗,弃皮影为纸扎木偶,以铁线操控,又称“圆身纸影”。后来为了增加立体感,又把玻璃窗改为小戏台,摆上小桌椅等道具,活脱脱一台迷你版的戏。渐渐演变为铁枝木偶,成为另一种艺术形态。

木偶戏新奇有趣,更受小朋友喜欢。但论戏味,还是借光显影的皮影戏来得含蓄雅致,也更有浮光若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