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染樱树芳自来——看侯马市蒲剧团《樱桃花开》有感

樱花香 樱花美,
心净品洁自芳菲。
待到来年结新蕊,
堪与百花竞春晖。

这是侯马市蒲剧团《樱桃花开》里的几句唱词,我将里头的“英花”换做了“樱花”,是说“樱桃花”,而不是那个飞扬跋扈岛国的国花。

樱桃好吃树难载,经霜弥艰芳自来。

从这个剧名,就让人浮想联翩。不好活却又顽强地坚守信念,每一个步履每一次成长伴随着苦痛和泪水,但花开那一刻、结果那一瞬,曾经的血泪都化作了最幸福的微笑和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戏从生活中来,于是每个人都成了“角儿”。

3月2日晚,南宫剧场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更为幸运的是见到了晋中戏研所秦书瑞老师,好戏好友,边看边聊,满眼满耳的戏,偶尔几句有感而发的语言,让这戏在心田酝酿地多了些滋味……

还不到六点一刻,我早早走进南宫剧场,但蒲剧几个资深观众却来得更早,几句闲聊一口纯正的晋南话随耳入心,也算为今天的戏做个铺垫。之后,我溜达到后台,不是为了逃票哦,台前看戏总得转转幕后,这是对一个新朋友最起码的关心和尊重,其实还有我的好奇心作祟。

后台,演员不多,画好妆在一起闲聊,我与剧中梁冰的扮演者孙艮会有过一次一闪而过的对视,这是我看戏后来才知道的。舞台上,几扇门框桌子椅子,下场门香蕉、苹果几样简单的道具,仅此而已。

这出戏未开演的“冷”让我不可琢磨,到底?……

戏开始了,一幕一幕一场一场,随着故事的升温,我觉得今天不虚此行,虽然“冷”但“冷而不艳”,虽然“简约”但“简约而不简单”。

这个戏主题是反映“孝道”的问题,但其间夹杂着很多纷繁错杂的关系:父亲的寿日与儿子的祭日,子系抱养和媳自改姓,有钱的梁冰与真心的有良,两情相悦因公婆随嫁搁浅,生活的艰辛和信念的坚守,等等。只有这么几个人,故事围绕着“英花的嫁与不嫁”激烈地展开,英花就是一枝风侵霜打的樱树花,有过蔫吧,也差点倒下,但在爱情和金钱都可以兼得的诱惑面前,那种“夫已去,家不能散”的感情支柱始终傲然挺立,而有良以“树下无名草”的真心唤醒了“风中樱桃花”,让花开朵朵竞芳华,这种爱情观和价值观是不是更令少男少女感动,“追心”与“追星”的抉择是不是更加明朗了?

用山西元素,讲山西故事,传递山西力量,弘扬山西精神,这才是三晋文化的根本所在。

这部戏的总基调是“悲”,但创作人员没一直压着观众走下去。里头,四个嚼舌的婆姨和二狗就是调节气氛的“隔壁老王”。四个嚼舌妇诙谐的表演,把沉重的气氛搅动得活泼起来。你看那尖酸刻薄,再看那一扭一扭,还有那“八手观音”,是不是有一种身在村口大街的感觉,把那几个主角的故事和心理从另一个侧面进行了流露,她们的喜也是他们的悲,他们的悲点燃了她们的喜。此刻“悲亦为喜、喜亦为悲”,是局外人但并没有一刻出局。二狗为梁冰和英花拍照时翻滚腾挪,用传统的戏曲程式体现了人物生活,看的很搞笑但其中全是功夫,这就是我们戏曲的魅力所在。

这个戏,有三场最让我感动。

一是有良教英花种植樱桃树。打药、掐芽、剪枝,把一出劳动生活搬上了舞台。伴随着音乐,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跟唱,这种男女混搭的唱法让我听了特别激动,没有刻意的修饰,就是“跟我学”的示范,还有那劳动的情景完全用戏曲动作来呈现,节奏慢慢地欢快跳跃起来,把舞台占得满满的,把感情积攒地足足的,带观众回归田野、放眼春天,心情也开朗起来,这里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朝阳沟》里“前腿弓后腿绷”,还想到了本山大叔的“红高粱模特队”。

二是志国父母无奈撵英花出门。那一对老夫妻真的演得很棒,虽然是配角,但老爷子一开唱,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台下已是掌声雷动,此刻是以声带情,还是因情爱声,已经没有明显的界限,剧本、演员真正地融为了一体。再说那一推一进,二老咬牙违心把好儿媳推出了大门,门里门外其实是一条心,惺惺相惜的亲情以最悲壮的场面呈现,观众揪心得很,很多人应该眼泪都开始打转了。当这大门一开,英花扑倒婆婆怀里,这感情的闸门顿时打开,没有伴奏的诉说和吟唱,让身边的秦老师掏出了纸巾,我头靠着椅背默默仰望着剧场的顶棚……
戏,原本就应该这么演,也就应该这么看。这时掌声渐渐热烈起来,但没有一声叫好,因为谁都不忍敲碎这令人窒息的沉思。

三是英花梦中与三个男人的对白。去世的男人志国不想让她再守下去,有钱而又相爱的梁冰不愿意接受她的公婆,老实巴交的有良坚定地劝她“再难也要走下去”。那一扇门,在此刻把故事引向深处,随着门的旋转梁冰出到门外,当然心也就有了间隔;而有良则让门又回到了原位,是不是也有所暗示?英花的心理斗争婉约地呈现在舞台上,没有矫揉造作,真情而又真实,“樱桃花”饱经风霜的苦楚和咬定青山的决心在这时形成最鲜明的反差,观众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说了这么多,该谈一谈对蒲剧音乐的感受了。因为接触也就两三次,不能从理性上说出道道,那么就从感觉层面谈谈自己的认识。我觉得蒲剧的味道,最能够代表“乡音、乡愁、乡亲”,那一句句念白让我忘不了开戏前的戏迷,一句句唱腔把我带回到农村,又见到了儿时熟悉的古铜色的面容。这个戏里,没有庞大的交响乐,而是把民乐发挥的淋漓尽致,板胡、笛子、二胡、三弦、琵琶、小提琴都有独自施展本领的用武之地,而且把当时的感情吹拉弹奏地润物无声。特别是板胡独奏,类似于中路梆子的“滚白”,把英花那种凄凉的心境狠狠地打入观众心田,你的呼吸你的血脉随着这琴声抑扬顿挫,不由自主地热泪滚滚……

侯马市是一个县级市,这么一个小剧团,用小投资把自己地盘上的小人物演绎的如此精彩,想来确实动了不少脑筋,下了很多功夫。想起前些天,在星光剧场看的运城市蒲剧青年实验演出团的《西厢记》,小梅花小演员同样小投入,也是精彩无限。小中见大,是不是有了一种“戏曲小舞台、人生大智慧”的共鸣?

英雄起于草莽,高手来自民间。只有真心真情真爱,即使风吹雨打胜似闲庭信步,才能枝繁叶茂,才能仰望这“樱桃花开”。

(2017年3月3日11:30于太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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