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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快利落,清脆高亢的唱腔从耳边飘过时,蒲剧——这个生长行走于黄土地上的古老剧种,以它质朴和醇厚的韵味再次拨动人心。近日,蒲剧艺术家景雪变从艺40周年纪念活动在山西运城举行。开幕式演出现场,挤满了从十里八乡赶来的戏迷。台上,景雪变上演过的剧目在其众多学生的表演中复活,蒲剧的功法:担子、水袖、跑城,以及手帕、抖扇、血彩等交相辉映,俏丽无比。满目青葱而又略显稚嫩的唱念中,蒲剧的前世今生,如一幅画卷在荡气回肠、苍凉慷慨的意境中展开,让人感慨不已。

揽旧

今天没有多少人知道蒲剧了,尽管已有700多年历史。可曾经,蒲剧有过“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的辉煌。山西有句老话,“宁卖二亩地,也要闹家戏”,就折射出蒲剧曾经的兴盛。当年,流行于山西南部和陕西、甘肃、河南、内蒙古等广大区域的蒲剧,演遍神州,名声远播。

蒲剧,又名蒲州梆子。因兴起于山西南部的蒲州(今永济一带)而得名,亦称蒲州梆子或南路梆子。在山西,晋城的上党梆子与蒲州的蒲剧、祁县的晋剧、大同的北路梆子并称山西的“四大梆子”,远近驰名。蒲剧的唱腔高亢激越,委婉缠绵,其旋律如同醇酒,耐得品咂,加上念、做、打等与其他剧种风格迥异,令人回味绵长,难以割舍。

蒲剧的兴起约在元末明初。之后,随着山陕商人的贸易通道,逐渐流布各地。当时山陕商人所到之处,都建有“山陕会馆”,内设舞台和关公神像,定期演唱家乡戏,借酬神而作商业性的联系。在清代中晚期,蒲剧进入兴盛时期,不仅响彻津冀豫皖地区,甚至震动京华,名气直逼风头正劲的京剧——“皮黄”。

康乾年间,蒲剧名角魏长生率戏班赴京演出,“在皇帝的鼻子面前手舞足蹈了五六年”。当时康熙皇帝看“乱弹”(地方戏),对蒲州戏班来说,是一件极体面的事情。因而蒲剧在北京的演出,如烈火烹油,熊焰炽热。清末,经过多年发展,蒲剧剧目繁荣,名角如林,戏班群起……这一时期最主要的代表当数“黑衣伶人”郭宝臣。郭宝臣率戏班进京为慈禧太后演出,按说有人有出格举动,依律要杀头,但慈禧并不追究,因为她被郭宝臣的表演深深打动了。散戏后,还特赏郭宝臣五品冠带。郭宝臣在京演出30年,那也正是京剧第一个兴旺时期。当时京剧这个名称尚未形成,人们以“皮黄”相称。皮黄腔的领袖、人称“伶界大王”的谭鑫培,自称“平生不肯服人”,但对郭宝臣却“佩服得五体投地”。郭宝臣技艺非凡,仅一例便可印证:演出《四郎探母》时,当四郎面见佘太君,一句“娘啊!”就使满场观众潸然泪下。一位日本学者称郭为“梆子泰斗”,“与皮黄界之谭鑫培齐名,谭亦折服之”。

清末著名收藏家、戏剧家张伯驹说:“韵醇如酒味堪夸,疑是清明醉杏花;均道绝艺元元红,辕门斩子胜谭家。”(元元红为郭宝臣艺名)据《清代宫中乱弹史料》所载,“王公大臣们对郭宝臣和谭鑫培的评价,大体旗鼓相当,前者还偏高一些”。跟皮黄“齐名”,“胜谭家”,“偏高”,这就是蒲州梆子当时所得到的评价。

以这个势头来说,蒲剧似应有十分光明的前景,有可能成为中国传统戏曲中的佼佼者,至少可与现在京剧所具有的地位相望。然而,世事难料,没过多久,“蒲州梆子在京城江河日下”,把地盘完全让给了皮黄。这其中原因诸多,但蒲剧是外来剧种,难以在京城生根;京剧日益受到官方重视,影响渐盛;蒲剧后继无人,“郭宝臣等人,自认为误操贱业,不愿意误己误人,决心不教徒弟,更不让子孙再习伶业。”(见《伶史》)这几点恐是致命原因。有可能成为一个大剧种的蒲剧,由于几多无奈,就这样与历史机遇擦肩而过。

蒲剧在新中国的发展令人欣慰。“山乡庙会流水板整日不停,村镇戏场梆子腔至晚犹敲”,是山西农村戏曲,也是蒲剧繁荣的写照。只是从上世纪80年代末开始,蒲剧日渐衰落,但面对700年的蒲剧,蒲剧人不是仅有唏嘘,尤感责任重大。运城市文化艺术学校副校长、市蒲剧青年实验演出团团长景雪变,正是一位坚定的守望者与开拓者。景雪变11岁学艺,15岁登台,上演过30多出剧目,收获过多项国家级大奖。她的表演细致逼真,演唱慷慨激越,婉转俏丽。著名戏剧大家曹禺、吴祖光、郭汉城称其为“全才演员”。近10年来,景雪变一边演出,一边育人,带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蒲剧团,创演了一批具有国家水准的优秀剧目,培养了28个中国戏剧小梅花奖演员和数百位蒲剧学生,建造了山西一流的演艺场所,培养了一大批忠实的观众。景雪变用自身的坚韧,成就了一段戏剧传奇。如今,景雪变的理想,正化作蒲剧舞台上的花木葱茏,草长莺飞……在全国,像景雪变这样的艺术家有很多,中国戏剧因了他们,让人由衷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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